苏晚倏地睁开双眼,清冷的眸底寒光一闪而逝。
慕容凯。
他果然去了慎刑司。
“捞人?”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秦若玲如今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证据确凿之下,谁敢公然去捞?”
“他去,怕不是安抚。”
“就是灭口。”
前世,慕容凯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后,那些曾为他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的“盟友”,下场大多凄惨无比。
秦太尉一家,似乎也没能逃过那样的命运。
这一世,秦若玲提前暴露,对慕容凯而言,究竟是少了一枚有用的棋子,还是……甩掉了一个迟早会惹麻烦的累赘?
紫月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只觉得自家小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深沉,让人完全看不透了。
马车缓缓驶入靖国公府。
果不其然,苏承安早已等候在垂花门下,脸上写满了焦灼与不安。
“晚儿!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
一见到苏晚娉婷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苏承安立刻如同见到救星般迎了上去,紧张兮兮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生怕她受了半分委屈。
“宫里……宫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爹都听下人说了……说秦家那个大小姐她……”
“父亲放心,女儿无事。”苏晚淡淡地开口,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秦若玲胆大包天,在宫宴上下毒害人,人赃并获。”
“已被皇后娘娘亲自下令,打入慎刑司了。”
“什么?!慎……慎刑司?!”
苏承安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发颤。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太尉府那边……我们靖国公府……”
“父亲。”苏晚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模样,心中无奈,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
“此事是秦若玲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与我们靖国公府何干?”
“太后与皇后娘娘已有明确旨意,不许宫中再议论此事。”
“父亲现在要做的,只需约束好府中下人,管好他们的嘴。”
“莫要自乱阵脚,惹火烧身即可。”
苏承安张了张嘴,看着女儿那双过于沉稳冷静的眼眸,
那句到了嘴边的“万一太尉府迁怒我们怎么办”终究还是没敢问出口。
他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摸不清,这个嫡长女的心思了。
只觉得她变得……很厉害,厉害到让他本能地感到有些敬畏。
“爹……爹知道了。”苏承安呐呐地应着,连忙保证,
“晚儿放心,爹一定好好约束下人,绝不让他们出去乱嚼舌根!”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搓着手,脸上露出几分讨好和期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对了晚儿,前些日子宸王殿下送来的那些……那些珍贵的药材和宝贝,你都仔细收好了吧?”
“那可都是顶顶好的东西,价值连城!可得仔细放着,千万莫要磕了碰了……”
苏晚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疏离。
“父亲不必挂心,东西都已妥善入库封存。”
苏承安见状,讨了个没趣,只能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多问半句。
苏晚不再理会他那点藏不住的小心思,带着紫月,径直朝着自己的晚晴苑走去。
苏晚刚踏入院门,眼角的余光便捕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只见一个穿着二等丫鬟服饰的小丫头,正探头探脑地在廊下张望着什么。
看到苏晚回来,那小丫头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脸露慌乱,慌忙低下头,转身就想快步溜走。
“站住。”
苏晚的突然喊道。
那小丫头身子猛地一僵,不得不停下脚步,怯生生地转过身来,低着头不敢看苏晚。
“大小姐……”
“你是哪个院的?在我这晚晴苑外鬼鬼祟祟地做什么?”苏晚看着她问道。
这丫头看着有些面生,绝非晚晴苑的人。
“奴婢……奴婢是听雨苑的,叫……叫春桃。”那小丫头声音细若蚊蚋,眼神躲闪。
“奴婢……是想来问问,二小姐的身子……好些了没……”
“听雨苑的?”苏晚挑了挑眉,清冷的目光缓缓移向春桃那微微鼓起的袖口。
“既然是关心二小姐,为何不去听雨苑探望,反倒在我这晚晴苑外探头探脑?”
“你袖子里,藏了什么?”
春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下意识地死死捂紧了自己的袖口,连连摇头,声音带着哭腔。
“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紫月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眼神凌厉,厉声喝道:
“大小姐问话,还敢撒谎隐瞒?!”
“给我拿出来!”
说着,便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抓春桃的袖子。
春桃吓得尖叫一声,拼命往后直躲。
就在这挣扎拉扯之间,一个东西却从她那紧捂的袖口中掉了出来,滚落在青石板上。
那竟是一只小巧玲珑、做工极为精致的香球。
那香球滚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骨碌碌几圈后,它恰好停在了苏晚的绣鞋边。
一丝若有似无的、带着奇异甜腻的香气,从香球镂空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钻了出来。
苏晚的眼神骤然一凛。
这香气……
是引蝶香!
她猛地抬眼,冰冷的目光射向瘫软在地的春桃,冷声问道:
“这香球!是谁给你的?!让你来这做什么?!”
春桃被她骇人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话都说不完整:
“不……不是奴婢……是……是姨……”
她猛地改口,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不,是二小姐!是二小姐让奴婢……让奴婢悄悄把这个……挂在大小姐您的窗棂上……”
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崩溃。
“二小姐说……说这是安神香,能让大小姐睡得安稳些……”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小姐饶命!饶命啊!”
苏雪?!
那个蠢货!竟然还贼心不死,妄图用这粗劣仿制的引蝶香来害她?!
苏晚气极反笑,胸中一股冷意翻腾。
好。
好得很!
看来上次的教训,对苏雪来说,还是太轻了!
“紫月。”苏晚的声音冷得像冰。
“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绑起来,堵上嘴,先扔到柴房去。”
“晚些时候,我亲自审。”
“是,小姐!”紫月眼中也闪过厉色,立刻应声。
她迅速找来绳子,无视春桃杀猪般的哭喊求饶,手脚麻利地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拖了下去。
苏晚缓缓弯下腰,捡起那只做工尚可的银香球。
她将香球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没错,是引蝶香。
只是味道比她亲手调制的,要浓烈刺鼻得多,显然是不得其法,只学了个皮毛。
苏雪,大约是从秦若玲那里侥幸得了配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东施效颦,来对付自己。
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苏雪啊苏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既然你非要一头撞到我的枪口上来,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念半分骨肉情分了!
她将那枚惹祸的香球,揣入袖中。
她转过身,平静地对候在一旁的另一个二等丫鬟吩咐道:
“去库房,把前些日子宸王殿下送来的那几箱药材里,挑几样看起来寻常滋补的,送到听雨苑去。”
那丫鬟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眼带不解。
苏晚补充道:“就说……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看妹妹身子孱弱,特意送些好东西,给她补补身子。”
丫鬟不敢多问,连忙低下头,恭敬地应下:“是,小姐。”
送药材?
还是用宸王殿下送来的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品?
大小姐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苏晚看着那丫鬟快步离去的背影,清冷的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狡黠。
她倒是很期待,苏雪收到这份突如其来的“厚礼”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