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李云龙趴在鹰峰主峰的反斜面,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慢慢拨开望远镜上的冰碴。山下公路上,美军的车队像条僵硬的铁蛇,正缓缓向山谷蠕动。打头的m26潘兴坦克炮管上结着冰溜子,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
\"三十七辆运输车,八辆油罐车。\"李云龙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结霜,\"老赵,看出门道没?\"
赵刚搓了搓冻伤的耳朵,指向车队中段那辆加装天线的装甲车:\"指挥部设在中间,前后各两辆坦克护卫。不过...\"他突然眯起眼睛,\"第三辆油罐车的车辙印比其他车深。\"
李云龙咧嘴笑了,这个笑容让他脸上结痂的冻疮又裂开道口子:\"装的是炮弹!告诉王承柱,等这辆车开到断崖下再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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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时十七分,车队最前面的坦克突然急刹。驾驶员骂骂咧咧地探出头,发现路中央横着两具\"尸体\"——那是李云龙让侦察排伪装的。
\"该死的黄猴子...\"驾驶员刚要倒车,悬崖上突然滚下十几块裹着雪的巨石。领头坦克急忙转向,却把脆弱的侧面暴露给了埋伏在东侧山腰的火箭筒小组。
\"轰!\"
火箭弹精准命中坦克油箱,爆炸的气浪把后面三辆卡车全掀进了山沟。几乎同时,王承柱的迫击炮弹呼啸着落在第三辆油罐车上,引发了一连串惊天动地的殉爆。
\"打信号弹!\"李云龙吼道。
三发红色信号弹升空,埋伏在雪窝里的战士们同时开火。他们专打从车里跳出来的美军军官,有个戴白手套的少校刚举起手枪,就被三百米外的王喜奎一枪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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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上尉汤姆森蜷缩在卡车残骸后面,惊恐地看着那些披着白布的幽灵从雪地里冒出来。最让他胆寒的是个独腿中国军官,那人拄着步枪当拐杖,却在弹雨中走得比健全人还稳。
\"撤退!向河谷撤退!\"汤姆森对着步话机大喊,却听到里面传来沙哑的中文:\"谢谢指示。\"
汤姆森还没反应过来,河谷方向就传来密集的爆炸声——李云龙早让人在冰层下埋了炸药。现在退路被炸断的美军,像被关进笼子的野兽般挤在不足两百米的公路上。
\"上刺刀!\"李云龙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五百多把刺刀同时出鞘的铮鸣,竟压过了枪炮声。有个刚入伍的美军新兵当场吓尿了裤子,他永远忘不了那些中国士兵冲锋时的眼神——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胜利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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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刃战持续了四十分钟。李云龙拄着三八大盖,看着最后十几个美军跪地投降。他的棉衣被刺刀划开好几道口子,露出的棉花被血染成了褐色。
\"伤亡统计。\"李云龙哑着嗓子问。
赵刚扶了扶被打碎的眼镜:\"牺牲六十三人,重伤三十七。缴获...\"
\"我不要听数字!\"李云龙突然暴怒,\"我要听名字!张大彪呢?王喜奎呢?\"
沉默。
李云龙踉跄着走向伤员聚集处,看见卫生员正在给个腹部中弹的小战士喂炒面。那孩子最多十六岁,疼得直抽气却还坚持要自己拿碗。
\"首长...\"小战士看见李云龙,挣扎着想敬礼,\"俺...俺没给您丢脸...\"
李云龙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个美军罐头塞到他枕头下:\"省着点吃,等打进汉城,老子请你吃烤牛肉。\"
远处突然传来飞机引擎声。李云龙抬头,看见四架海盗式战斗机正俯冲而来。他正要下令隐蔽,却见那些飞机掠过战场,往南飞去了。
\"不对劲...\"李云龙皱眉,\"通讯员!立即联系师部,问问南边有什么动静!\"
电台兵摆弄了半天机器,突然脸色惨白:\"首长,师部说美军第七师正在强渡清川江!\"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地图。清川江后方,就是志愿军最大的野战医院所在地。
\"集合还能动的!\"李云龙一把扯下绷带,\"急行军四十公里,天黑前必须赶到鹰嘴峡!\"
夕阳西下,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再次踏上征途。在他们身后,鹰峰上的积雪渐渐被鲜血染红,像一面巨大的红旗,在寒风中无声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