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黑狗眉毛一拧,这名号他有所耳闻,野狼帮帮主的头号心腹,出了名的手黑心狠。
“原来是他!”黑狗啐骂一声,牙齿咬得咯嘣响,“妈的,老子早就瞧那狗日的犯膈应!”
就在众人心神被“周扒皮”这名号勾走的刹那,那货夫脸上陡然狰狞,透着股豁出去的疯劲儿,他猛地从腰间掣出一把匕首,嘶声狂嗥着扑向最近的陈诚:
“老子跟你拼了!”
黑狗等人悚然一惊,想要搭救已是鞭长莫及。
陈诚早有戒备,脚下碎步一错,身形便要向后飘退。
但有人更快!
一直默不作声的刀疤,动了!
没人瞧清楚刀疤是怎样出的手,只听“咔嚓”一声骨裂脆响,伴着货夫一声不似人腔的惨嚎,他攥着匕首的手腕已诡异地扭曲变形,匕首“当啷”一声砸落在地。
紧接着,刀疤另一只手化作铁钳,死死扣住货夫的脖颈,将他掼翻在地。
“讲!周扒皮还有什么盘算?你们野狼帮真正的图谋是什么?”刀疤的声音不带丁点人气儿,冻得人骨头发寒。
那货夫被刀疤的狠辣吓破了胆,浑身抖成了个筛子,嘴里哆哆嗦嗦地哀求:
“我说……我说……周扒皮让我们……让我们在黑瞎子岭……劫了货之后,一把火……把所有人都烧死……弄成官府剿匪的样儿……再嫁祸给……给另一帮人……”
“黑瞎子岭?”陈诚和黑狗交换了个眼神,都品出了对方话里的沉重。
雷六爷让他们去黑瞎子岭接货,野狼帮也打算在黑瞎子岭动手!
“接头暗号是啥?”陈诚紧跟着追问。
“是……是三短两长鸟叫……接头人会回……回一声狼嚎……”货夫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们啥时候动手?”
“就……就在今晚子时……他们已经……已经埋伏妥当了……”
撂下这句话,那货夫脑袋一偏,彻底断了气,嘴角淌出黑色的血沫子,竟也是服毒了账。
刀疤松开手,站起身,面无波澜,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捏死只虫子。
黑狗重重啐了一口唾沫,骂咧咧:
“他娘的,又是个嘴硬的!便宜这龟孙了!”
他转向陈诚,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陈诚兄弟,这一回……算我黑狗欠你个人情。要不是你,咱们这些弟兄,怕是真要栽沟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诚摆了摆手:
“黑狗哥言重了。我也是图个自保。照这么看,这黑瞎子岭,今晚怕真是个要命的去处。”
黑狗一拳擂在旁边的树身上,震得落叶簌簌:
“妈的!野狼帮这帮狗娘养的,敢算计到六爷头上!老子跟他们不死不休!”
他扭头对几个还能站着的弟兄们发号施令:
“把死的弟兄们先挪到背风处,伤了的赶紧裹伤!咱们得立刻赶回去报信!”
“黑狗哥,”陈诚的声音幽幽响起,“现在回去报信,只怕……已经迟了。”
黑狗一怔:“啥意思?”
“野狼帮既然敢设下埋伏,说明他们对六爷的行程摸得一清二楚。咱们现在摸回去,搞不好一头撞进他们的包围圈。”陈诚不紧不慢地分析,“再说了,咱们压根不晓得,六爷那边,除了这个周扒皮,还有没有别的内鬼。”
黑狗的脸黑得能拧出水来:“那你说咋办?总不能眼睁睁瞅着六爷往套子里钻吧?”
陈诚沉吟了片刻,吐出四个字:“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黑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直勾勾瞅着陈诚,“你的意思是……咱们还去黑瞎子岭?”
“没错。”陈诚一点头,“既然野狼帮想在黑瞎子岭给咱们唱一出大戏,咱们就索性陪他们演到底。”
“可这也太悬了!他们人多,咱们现在……”黑狗扫了一眼身边稀稀拉拉没几个的弟兄,好些个还挂着彩。
一直闷葫芦似的刀疤突然开了腔,嗓音还是那么沙哑,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六爷的货,必须按时送到。六爷的脸,不能丢。”
他转向陈诚:“你的道道,划出来听听。”
陈诚心里一松,刀疤这是明摆着站他这边了。
“野狼帮以为他们的内应天衣无缝,咱们就能拿捏住这一点。”陈诚压低了嗓门,“咱们照常去黑瞎子岭,就用刚才那内鬼说的暗号跟他们‘接头’。等他们觉着稳了,以为咱们一脚踩进了圈套,那时候,再给他们来个反包抄!”
黑狗眉头拧成了疙瘩:“就咱们这点人手,咋个反包抄?”
“人手不够,脑子来凑。”陈诚胸有成竹,“关键在于,要让他们打心底里信了,咱们就是来送人头的。”
刀疤跟着补了一句:“我会分拨几个人,先绕道回省城,给六爷报信,请他派人接应。咱们三个,带着货,去会会那个周扒皮。”
黑狗一咬牙,恶向胆边生:“好!就这么干!他娘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非得扒了周扒皮那张狗皮不可!”
计议一定,黑狗留下几个伤得不重的弟兄料理后事,又挑了个腿脚利索的,让他火速回城报信。他自个儿则跟陈诚、刀疤一道,扛上那几袋沉甸甸的“货”,趁着夜色,摸向黑瞎子岭。
路上,黑狗对陈诚的态度,那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早没了先前的轻慢,反倒多了几分实打实的佩服。
“陈诚兄弟,你这脑瓜子是咋长的?弯弯绕比咱们这山道还多。”黑狗抹了把脸上的血渍,咧开嘴,“以前是我黑狗有眼不识泰山,没瞅出兄弟是条真龙。”
陈诚只是笑了笑:“黑狗哥抬举了,我也是给逼出来的。不想死,就得多转转脑筋。”
刀疤依旧默不作声地走在前头,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也像一头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扑杀的孤狼。
黑瞎子岭,果然名不虚传,到处是奇形怪状的石头,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夜风一过,呜呜咽咽的,跟鬼哭似的,平白添了几分瘆人的阴森。
三人寻了个隐蔽的土坳猫下,刀疤压着嗓子:“按计划来。陈诚,你负责接头,我跟黑狗在暗处策应。记住了,保命要紧。”
陈诚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从那内鬼身上摸出来的一个野狼帮腰牌,别在自己腰间。他胡乱理了理衣裳,让自己瞧着更像个慌不择路、前来投靠的“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