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轻轻地将病房的门关上，临关门之前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曼尔在床上沉沉睡着，脸色比刚才已经好看了许多。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瞬，才转身离开。
“响哥，我们接下来……到底要干点啥？”
傲天抓了抓后脑勺，问道：
“之前在混沌之森里天天提着脑袋活着，现在一到这城市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就像是……突然松懈了下来，不知道该往哪走。”
李响没急着回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沉默的楚随风。
“楚大哥，你呢？看你神情，像是有话要说。”
楚随风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可能得离开一阵子。”
“去哪？”
“找我老婆孩子。”
他说得很平静，但语气里却透着一股藏不住的担心。
“要不，让傲天跟你一块去吧。”
李响提议。
“你俩之间好歹有个照应。”
“不用了。”
楚随风摆了摆手。
“你这边更需要人，我一个人，反而方便。”
“放心吧，我不是去拼命的，等找到她们的下落，安顿好之后，我很快就会回来。”
李响知道，楚大哥一旦做了决定，谁说都没用。
他点点头，拍了拍对方肩膀：
“那你路上小心，找到人后记得给个信儿，让我们知道你在哪。”
“好。”
楚随风抬手朝两人抱拳，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走廊只剩下李响和傲天两人，空气变得安静又有点冷清。
“眼下……还是等曼尔身体恢复吧。你在这儿看着她，我还得出去一趟。”
“哦？”
龙傲天抬了下眉。
“你要去找谁？男人还是女人？”
李响斜了他一眼：
“你怎么这么问？”
龙傲天深吸一口气，凑近了一点，故作神秘地说道：
“你身上的烟味太重了，但……烟味里还混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
“说吧，响哥，你是不是被哪个妹子看上了？忍不住要给你献身？”
李响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这鼻子，怎么越来越像狗了？”
龙傲天嘿嘿一笑，耸了耸肩。
“别瞎想，我是去找那人算账的。”
李响语气低了几分，眼神却变得锋利。
“这口气，我可忍不下去。”
“行，那你去吧，反正曼尔现在也不认识你。”
傲天立正敬礼。
“我保证在你回来之前，曼尔连床边都不用下来。”
“别太夸张了，照顾好就行，我去去就回。”
李响笑骂了一句，转身朝医院出口走去。
龙傲天望着他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
“但愿你这真的是去算账的，而不是去还情债的。”
当然了，这句话李响并没有听见。
街巷蜿蜒，灯影在墙上晃出斑驳光斑。
程果正窝在小巷尽头的屋子里，翘着腿，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视频。
门口风铃一响，她懒洋洋地回头：
“谁啊，大晚上的……”
下一秒，一只手推开了门，门轴“吱呀”一声像是在哀鸣。
李响站在门口，身影被身后的路灯拉得极长。
“是我。”
程果瞳孔一缩，瓜子啪地落地：
“哟，李响哥，你怎么找到我这儿的？你朋友找到了吗？”
“你觉得，我会找不到？”
李响一步步走进屋里，每踏出一步，程果的笑容就褪去一分。
“我……我那天可不是故意的，都是王哥那边逼得紧，我也是生活所迫啊……”
李响冷笑：
“王哥逼你逼得紧？你生活所迫？你就把我卖了？你也真行啊。”
“我可没让他们真动手！按道理来说，你喝了王哥的水，现在已经被送到地方了都……”
“你给我闭嘴。我来找你是算账的，可不是听你扯这些没用的。”
李响声音陡然一沉，打断了她。
他绕过茶几，坐在程果对面，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程果强撑着笑：
“响哥，别这样，我真没想害你。”
“再者说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嘛，我就知道只要你略微出手，那王哥立马磕头。”
“所以你觉得这事就这么算了？”
李响的声音低得发冷：
“我问你，值几个钱？”
程果一怔：
“什么？”
“你把我卖了，王哥给了你多少？”
“这……这不重要吧？
怎么说，那也是我赚到的，你从他那跑了，那是他没本事，我可是一分钱都不会退的。”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她的身子却开始往后缩，语气也越来越发虚。
“这对我很重要。”
李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从我身上占这么大的便宜，你就做好准备用你这辈子来偿还吧。”
程果脸色刷地一白，嘴唇发颤：
“你、你别乱来啊，我可是……”
“你最好祈祷自己还有点用处，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李响又走近了一些，言语之间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我从王哥那走的时候，王哥可是特意跟我交待了一声——说是要亲手谢谢你。”
程果彻底慌了，腿一软，瘫坐在地，眼中闪过求饶、恐惧、后悔……
但李响却故意不看她的眼神。
“如果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的话，那我可就联系王哥，让他过来感谢你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冷冽而果断，留下一屋子的寒意和瑟瑟发抖的程果。
“你别走，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程果瘫在地上，眼泪糊了一脸，手指抓着李响的裤脚：
“响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混口饭吃……那王哥，是不会饶了我的啊！”
“哭够了吗？不然我等你哭完再说。”
程果一边哭着，身子一边往后缩着，鼻涕眼泪一把抓：
“你别再吓我了，我说，我都说……”
李响不动声色，重新在那把藤椅上坐下，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愿意配合，那我们聊点有用的。”
他把椅子靠了靠，长腿一翘，慢条斯理地问：
“第一，你和王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果抽了抽鼻子，小声说：
“我是他的‘人蛇’。”
“人蛇？”
“他放我在街面上晃，就是想我钓点人回来。”
她不敢看李响的眼睛，把头放的很低：
“有时候是帮他找人、有时候是帮他送信……偶尔也干点脏活。
你那天……我以为你只是个外地来的小白，我就……唉，我错了我真错了。”
“既然你说到我是小白了，那就讲讲这个梦境之城里，都有什么规矩吧。”
“我们现在所处的区域，原本叫做‘暮望区’，但是现在叫做“过渡区”。”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通过一扇门来到这里的，对吧？”
“而我知道的是，凡是通过门进来的人，基本上都有‘身份’。”
程果咽了口口水，接着说道：
“但我们也都不知道那扇门，具体是怎么选人的。有人说是运气，有人说是命……”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李响突然问道。
程果一愣，似乎不愿提这个，但又不敢不说：
“我……原本是个在现实世界混日子的主播。”
“直播间被永封那天，我喝醉了酒，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一扇光门……然后就进来了。”
“进来之后，就直接在街上醒了？”
“差不多……当我醒来那天，就有个女人在旁边看着我，她说我‘合适’，然后带我去了王哥那边。”
说到这里，程果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叫‘谢颜’，她手上……好像有一整张这个梦境之城的‘人脉地图’。”
“谢颜？”
“嗯……你认识她？”
李响没有回答，只是接着问道：
“你说这个城里，很多人都有身份，那这个‘身份’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