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拙政园,以水为中心,亭台楼阁错落,移步换景,是江南园林的典范。然而,当林晚踏入这座名园时,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瞬间笼罩了这片本应闲适雅致的空间。
她不再是那个试图融入人群的“背包客”。
一身剪裁极尽简约却用料奢华的象牙白真丝套装,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姿。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脸上戴着一副足以遮住半张脸的限量版墨镜,只露出精致的下颌和一抹色泽淡雅却气场十足的红唇。她步履从容,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和疏离。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
不再是伪装成路人的影子。三十名身着统一深黑色定制西装的保镖,如同钢铁洪流般无声地拱卫在她身后。他们个个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步伐整齐划一,沉默得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阵列。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驱散了园林入口处所有游客的闲适。
原本熙攘的入口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游客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惊愕地驻足,下意识地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条宽阔得有些过分的通道。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我的天……这是拍电影吗?”
“哪个豪门的大小姐出游啊?这阵仗……”
“吓死人了……快走快走,离远点……”
“后面那些是保镖?跟黑社会似的……”
林晚对周围的骚动视若无睹,仿佛那些惊叹、好奇甚至畏惧的目光都不存在。她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墨镜后的目光扫过前方幽深的园林入口。
“壹,最优路线。”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通过耳麦传递。
“指令确认。最优清净路线规划完成。已同步安保指挥。预计游客密度将降至最低。”壹的回复简洁高效。
随着林晚的脚步迈出,她身后的黑色洪流也随之启动。保镖队伍训练有素地分成几组:
* 前方八人呈扇形展开,如同无形的推土机,将前方路径上所有“可能构成阻碍”的游客或小贩,以不容置疑却又不失礼貌(仅限动作)的姿态,无声地“请”到两旁。
* 左右各六人贴身随行,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隔绝任何来自侧方的视线或潜在接近意图。
* 后方十人殿后,确保后方视野清晰无跟踪。
* 还有数人如同幽灵般分散融入园林的各个角落,提前占据关键节点和制高点,监控全局。
这支沉默而高效的队伍,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入拙政园这幅古老的画卷。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喧闹瞬间平息,只留下被惊扰的宁静和一道道敬畏又好奇的目光。
林晚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清净。耳边不再是嘈杂的人声,只有园林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流水淙淙的悦耳声,以及身后整齐划一、如同精密仪器的轻微脚步声。她可以真正静下心来,欣赏眼前移步换景的精妙,感受亭台楼阁间的古意。
她停在一个视野极佳的临水轩榭,凭栏而立,看着池中倒映的粉墙黛瓦和摇曳的睡莲。保镖们默契地在轩榭周围形成警戒圈,将这个小小的空间彻底隔离出来,连一只飞鸟都休想轻易闯入。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不和谐、甚至带着点荒谬感的身影,撞入了这片被严密控制的“净土”边缘。
周墨!又是他!
他显然刚跑到这里,气喘吁吁,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背上那个标志性的大画板显得更加笨重。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大场面”,或者看到了但被强烈的创作冲动驱使着无视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晚所在的轩榭——那确实是俯瞰水景、构图绝佳的黄金位置。
“让……让一下!麻烦让让!”周墨喘着气,试图突破外围保镖形成的人墙,目光焦急地越过人缝看向轩榭的方向,“我就想在那个位置画个速写!很快的!就几分钟!”
一名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保镖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面前,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抬起,按在周墨的画板边缘。那力量不大,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固感,让周墨寸步难进。
“此地已封闭。请离开。”保镖的声音毫无起伏,如同机器。
“封闭?这里是公共园林!凭什么封闭?”周墨又急又怒,脸涨得通红,试图据理力争,“我就画个画!又不打扰谁!你们不能这样!”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园林里显得格外突兀,引来了更多游客的侧目。大家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画家,眼神里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看戏。
轩榭内,林晚连头都没回。她依旧专注地看着水中的睡莲,仿佛身后那场小小的骚动只是远处飘来的一声无关紧要的蝉鸣。
“小姐?”保镖队长通过耳麦低声请示,语气带着询问。处理这种“意外干扰”有很多种方式,从温和劝离到强制带离。
林晚的指尖在冰凉的木质栏杆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墨镜后的眼神毫无波澜。
“让他闭嘴。安静地带走。别脏了我的地方。”她的声音透过墨镜,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命令瞬间被传达。
挡在周墨面前的保镖不再废话。另一名保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周墨身侧,手法快如闪电,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扣住了他的肩膀。两人配合默契,动作迅捷而隐蔽,在周墨反应过来挣扎之前,就将他如同拎小鸡般架离了现场。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除了几声被捂住的呜呜声,几乎没有引起更大的动静。周墨的画板歪斜地挂在身上,炭笔散落了一地。
他被迅速带离了林晚的视线范围,带离了拙政园的核心区域,丢在了某个僻静的、远离主游览线路的后门附近。保镖松开他,冷冷地留下一句:“再靠近,后果自负。”然后如同鬼魅般消失。
周墨狼狈地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脸上充满了屈辱、愤怒和难以置信的茫然。他看着散落的炭笔,看着那个被弄脏的画板,再看向远处那被严密守护的轩榭方向,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那个墨镜下身影之间,隔着的是一道深不见底、无法逾越的天堑。那不是什么“独自旅行的女孩”,那是云端之上的存在,一个眼神就能碾碎他所有卑微的坚持和热情。
他颤抖着手,想去捡地上的炭笔,手指却抖得厉害。最终,他放弃了,只是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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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政园内,轩榭依旧宁静如画。
林晚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拂去了最后一丝尘埃。她端起保镖适时递上的一杯温热的碧螺春,浅浅抿了一口。茶香清雅,沁人心脾。水中的锦鲤悠闲地摆动着尾巴,搅碎一池倒影。
“终于清净了。”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阳光透过树影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优雅而孤高的轮廓。三十名沉默的黑色身影如同最忠诚的背景板,将她与整个喧嚣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千金大小姐的出行,不需要低调,只需要绝对的掌控和不容置疑的清净。任何试图闯入这片“领地”的“烟火气”,无论善意还是恶意,都将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被无声地碾碎、清理。
她继续她的园林之旅,步履从容,享受着这份用权势和隔绝换来的、纯粹的“独处”时光。空气里,只剩下风声、水声、脚步声,以及那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名为“林氏”的壁垒。这才是她习惯并掌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