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外炮声隆隆,第五战区司令部内灯火彻夜未熄。陆依萍蹲在临时医疗点的角落里,用沾满血迹的纱布按住左臂的伤口,牙齿将右手的绷带咬紧打结。
\"陆同志,程组长找你。\"一个满脸烟灰的小战士猫着腰钻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陆依萍点点头,将最后一批医疗器械塞进木箱,跟着小战士穿过三条被炸得只剩半边的巷子。沿途都是抬着伤员的担架队,远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像一张血盆大口。
程刚的临时指挥所设在一间被炸塌半边的祠堂里。这位四十出头的老地下党员此刻双眼通红,面前摊着一张被炮弹震得歪斜的徐州城防图。
\"坂本政雄的装甲部队已经突破台儿庄南线。\"程刚的食指重重戳在地图某处,震得烛火剧烈摇晃,\"李长官命令我们立即转移地下电台和伤员。\"
祠堂角落的阴影里传来一声冷笑:\"往哪转移?北面是矶谷廉介的第十师团,东面有板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说话的是爆破组长老赵,他左耳包着渗血的纱布,\"徐州已经是个死局。\"
陆依萍默默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标着红圈的日军第五师团指挥部位置。三天前,她截获的情报显示坂本政雄在台儿庄战役中负伤,正在城南野战医院治疗。
\"我去解决坂本。\"陆依萍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却让祠堂里霎时安静下来。
程刚猛地抬头,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阴影:\"你疯了?坂本的医院至少有一个中队的警卫!\"
陆依萍从贴身处取出一个小布包,展开后露出两枚日军徽章和一张通行证:\"上次伏击日军医疗队缴获的。我日语比本地日军还标准,可以伪装成日本红十字会护士。\"
老赵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抓起徽章对着烛光检查:\"倒是真货。但就算混进去,你怎么接近坂本?那老狐狸连喝水都要副官先尝。\"
\"他需要换药。\"陆依萍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瓶,里面是半透明液体,\"这是从上海带来的蓖麻毒素,无色无味,接触伤口后三小时发作,症状像败血症。\"
程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太危险了!组织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陆依萍轻轻挣脱,将药剂收回药箱:\"程组长,电台和伤员转移至少需要八小时。坂本不死,日军侦察机天亮就会发现我们的转移路线。\"
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震得瓦砾簌簌落下。程刚盯着陆依萍看了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两小时没回来,我们就当你牺牲了。\"
凌晨三点,城南日军野战医院灯火通明。陆依萍换上白色护士服,将头发按日式盘起,胸前别着红十字徽章。她在拐角处深吸一口气,拎着药箱大步走向警戒线。
\"站住!证件!\"持枪哨兵厉声喝道。
陆依萍用标准的东京腔不耐烦地回应:\"红十字会的,刚从前线救护站调来。\"她掏出通行证时故意露出包扎渗血的右手,\"第三批重伤员马上送到,你们是要查证件还是准备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