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供销社的红漆门刚开条缝,蜜香就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门房老张头抽了抽鼻子,探头看见蹲在台阶上的苏檀,蓝布包正往外渗甜丝丝的气儿:“姑娘,你这蜜……”
“野蜂蜜。”苏檀把布包往怀里拢了拢,“青竹沟后山的野蜂酿的。”
里间棉门帘一掀,穿灰中山装的男人跨出来,眼镜片反着光:“野蜂蜜能香成这样?我倒要开开眼。”
苏檀解开布包,粗陶罐刚掀开,蜜香“轰”地撞进鼻腔。
王书记凑过去,见罐里的蜜像凝固的琥珀,拿木勺舀起一点,舌尖刚碰着就瞪圆眼:“这味儿——比国营店卖的洋槐蜜还纯!”他捏着木勺敲罐沿,“哪儿来的?有量吗?”
“后山野蜂多,”苏檀抿嘴笑,“我能收,一月百来斤没问题。”
王书记一拍桌子:“供销社收!按一等蜜价,每斤八毛五!”他掏出钢笔写条子,“下月初送二十斤来,先试销路。”
蓝布包空了一半,苏檀往回走时脚步轻快。
路过村东头蜂箱地,却见竹篱笆东倒西歪,几个蜂箱盖子全掀着,蜂群“嗡嗡”乱撞。
她心一沉,蹲下身——蜂箱内壁沾着暗黄液体,凑过去闻,辣得打喷嚏。
“苏姐姐!”顾小满喘着气跑过来,辫子上沾着草屑,“我看见林知青!她拿个铁罐子,往蜂箱里倒东西!”小姑娘眼眶泛红,“蜂都飞了,剩下的全缩在角落抖……”
苏檀摸了摸小满的头,指尖扫过蜂箱边缘的辣椒水痕迹,声音软得像棉花:“不怕,姐姐有办法。”
第二天天没亮,苏檀又背了布包进县城。
王书记正擦眼镜,见她进来挑眉:“这么快又送蜜?”
“不是野蜂蜜。”苏檀掀开布,罐子里的蜜泛着淡粉,“这是春桃蜜,前儿刚收的。”她递上一张纸,“还有这个。”
王书记接过纸,见上面写着《蜜蜂养殖与蜜源开发计划书》,字迹工整,从蜂箱改良到蜜源植物种植,连带动村民就业的法子都列得清楚。
他推了推眼镜:“四季都能产蜜?”
“能。”苏檀指了指计划书最后一页,“我在村后坡试种了十亩蜜源花,春有桃,夏有枣,秋有菊,冬有梅。”
王书记把纸拍在桌上:“下周三,我带县农业站的技术员来!”
消息像长了翅膀,晌午就飞到晒谷场。
林月白攥着洗衣槌,声音尖得扎耳朵:“知青摆弄蜂啊花的,能当饭吃?等技术员来了,看她怎么现眼!”
“放屁!”
陈老汉扛着半人高的木料走过来,斧刃还沾着木屑:“苏同志找我打新蜂箱,说要带全村养蜂挣钱。你个城里来的丫头片子,懂个屁的出路!”他把木料往地上一墩,“明儿我就把蜂箱送过去,你有本事,也去后山种十亩蜜源花啊?”
林月白脸涨成猪肝色,扭头跑了。
周三早上,王书记带着两个穿蓝工装的技术员进了村。
苏檀领着人往村后坡走,新打的蜂箱整整齐齐排着,箱前的蜜源花正开得热闹——粉的桃花、白的枣花、黄的菊花,甚至还有几株结着花苞的腊梅。
“这……这腊梅怎么现在开?”戴草帽的技术员蹲下去摸花瓣,“花瓣厚实,香气透,是好蜜源!”
另一个技术员敲了敲蜂箱:“箱板打磨得光滑,透气口位置讲究,比咱们推广的蜂箱还强!”
王书记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小苏啊,这事儿成了,我给你们村批五十斤白糖当蜂粮!”
送走一行人,苏檀站在坡顶望着青竹沟。
山风掀起她的蓝布衫,她摸了摸腕上的翡翠镯,空间里灵泉叮咚作响——泉边的稻草堆里,几个泛着金光的鸡蛋正微微发烫。
“该试试新东西了。”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