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的竹篓压得左肩发酸。
她垂眼盯着青石板缝里的青苔,余光瞥见顾沉砚的茶筐晃了晃——是暗号。
城南诊所的灰墙到了。
门帘下露出半双黑布鞋,李医生的声音先飘出来:“药材商?”
顾沉砚把茶筐往地上一墩,粗着嗓子:“新收的野茶,顺道给您带点稀罕草。”他掀开筐盖,苏檀立刻摸出把淡紫草叶,草香混着茶气窜进门槛。
“醒脑香草。”她声音发颤,像刚进城的村姑,“我娘说能治头痛……”
门帘“唰”地被扯开。
李医生四十来岁,眉骨有道疤,目光扫过草叶时顿了顿:“试两副。”他侧过身,“跟我来。”
顾沉砚扛起茶筐,鞋底碾过地上的药渣。
苏檀数着台阶,第三级有块凸起——韩立说过,诊所后窗在第三级台阶正对的位置。
药柜前,李医生捏着草叶对着光。
苏檀余光瞥见里间木床,赵春生蜷在被子里,额角渗汗,嘴里嘟囔着“三零七”。
“这草……”李医生突然抬头,“谁教你种的?”
苏檀手指绞着裤缝:“自留地边角长的,我娘说……”话没说完,里间传来重物落地声——赵春生摔下了床。
她抢在李医生前头冲进去。
赵春生缩在墙角,眼白通红,看见她胸前的草篓突然抓住她手腕:“灵泉的味……你有灵泉!”
苏檀反手扣住他手腕,压低声音:“赵叔,清道夫小组的账,我爹查过。”
赵春生浑身剧震。
他盯着苏檀发顶的银簪——原主遗物,苏家独女的标记。
“三零七连的抚恤金被截了。”他喉咙发紧,“你爸查到钱进了军工厂暗账……他们说这是‘历史问题’,要清……”
“苏姑娘?”李医生的脚步声逼近。
苏檀迅速从竹篓夹层摸出颗灵泉泡过的野枣,塞进赵春生嘴里。
甜香炸开的瞬间,他竹筒倒豆子:“幕后是‘白鹭’!他手里有……”
“砰!”
诊所大门被撞得哐当响。
李医生脸色骤变,抄起药杵冲向门口。
苏檀拽起赵春生往窗外跑,正撞见顾沉砚拎着打晕的守卫。
“韩立引开了巡街的。”他扯下赵春生的外衣裹住人,“名单!”
苏檀这才看见木床底下的铁皮箱。
她跪下去撬开锁,一沓泛黄的纸页掉出来——第一页最上面,“苏建国”三个字刺得她眼睛疼。
“走!”顾沉砚背起赵春生,茶筐里的灵泉米撒了一地。
李医生举着药杵追出来,被韩立从后面一麻袋扣住脑袋。
他们钻进巷口的板车时,晨雾刚散。
苏檀把名单塞进袖扣——翡翠镯的空间里,凉意顺着血管爬遍全身。
“白鹭是谁?”她摸出怀里的野枣核,原主的银簪在晨光里闪了闪。
顾沉砚擦着匕首上的血,刀尖点了点名单最后一行:“赵春生说他见过照片。”他把匕首别回腰后,“等他醒了,我们就知道……”
板车颠簸着拐过街角。
苏檀低头看镯子里的名单,最末页右下角,用红笔标着个模糊的“鹭”字。
风掀起她的衣角,灵泉的甜香混着药渣的苦,在空气里拧成根细线——这根线的那头,藏着“白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