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悲嚎如同受伤孤狼的绝唱,在死寂的山林中回荡,最终被浓稠的暮色和刺骨的寒风吞没。喉咙里是化不开的血腥和铁锈味,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我瘫坐在冰冷湿滑的泥地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和脱力而不停地颤抖,如同风中的枯叶。视线被泪水、汗水和血污模糊,世界一片血红、扭曲。
爷爷…爷爷倒在那里。
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枯槁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泥泞和枯叶中,胸口那个被三道(不,是四道!)致命黑影洞穿的巨大创口,正汩汩地向外涌着暗红发黑、冒着丝丝黑气的血液!那创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仿佛被强酸腐蚀过,又像是被地狱之火灼烧过,散发出浓烈刺鼻的硫磺与血肉焦糊的恶臭!他的脸色是一种死寂的青灰,双眼紧闭,嘴角不断溢出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爷——!!”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双手颤抖着,不顾一切地按向那恐怖的伤口,试图堵住那奔涌的黑血!入手处一片冰冷粘腻,那血液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热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里面蠕动!
“咳…呃…” 就在我双手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爷爷枯槁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息,断断续续地从他染血的唇间呼出,拂在我冰冷的手背上!
没死!爷爷还没死!
这微弱的气息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我几乎熄灭的希望!巨大的狂喜混合着更深的恐惧和焦虑,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神经!他还有气!但这伤势…这恐怖的贯穿伤,这不断流失的黑血,这微弱到随时会断绝的气息…他随时会彻底离开!
“爷!撑住!撑住啊!” 我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里衣还算干净的布条,疯狂地、胡乱地缠绕按压在他胸前那狰狞的创口上!布条瞬间被黑血浸透、染黑!那诡异的灼热感甚至透过布条灼烧着我的掌心!根本止不住!
嗡!!!
沉寂的鬼玺碎片在我怀中猛地一震!一股冰冷、狂暴、带着极致警兆的杀意如同高压电流瞬间流遍全身!左臂的阴毒如同被点燃的引线,剧痛瞬间刺穿麻木的悲痛!
袭击!还有!
我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瞬间被冰冷的杀机取代!
周围,那些被鬼玺爆发的阴煞冲击波震散、暂时僵滞的诡异黑影,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再次剧烈地蠕动、扭曲起来!它们身上被冻结撕裂的部分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硫磺恶臭的黑气,形态更加狰狞可怖!十几道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死死锁定在我身上!它们没有立刻扑上来,似乎在忌惮刚才那禁忌之法的余威和鬼玺的凶戾,更像是在调整阵型,寻找最佳的猎杀时机!
爷爷用命换来的喘息,结束了!
巨大的愤怒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悲伤的堤坝!看着那些在黑暗中蠕动、散发着硫磺恶臭的黑影,看着地上爷爷濒死抽搐的身体,一股毁天灭地的暴戾之气在我胸中轰然炸开!
“滚——!!!”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身体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从泥泞中弹起!双手不顾一切地再次结印!依旧是那凶险异常的“玄阴引煞印”!舌尖早已咬破,滚烫的心头血混合着无尽的悲愤与杀意,喷涌而出!
轰——!!!
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阴煞之力以我为中心再次爆发!黑色的冰霜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空气发出刺耳的冻结爆鸣!
“吱嗷——!”
那些刚刚聚拢的黑影再次被这狂暴的冲击掀飞、撕裂!凄厉的惨嚎响彻山林!然而这一次,在阴煞之力席卷而过的冰冷地面上,在被撕裂的黑影溃散的核心处,几颗极其细微、只有米粒大小、闪烁着暗哑红光的颗粒,如同烧焦的金属碎屑,遗落在冰冷的泥泞和枯叶中!
鬼玺的预警和暴动!黑影的形态和那熟悉的硫磺腐朽恶臭!还有这残留的诡异颗粒!
矿洞!噬魂蛛母!黑炎教的火焰纹路!
所有的线索如同闪电般劈开混乱的脑海!不是常家!不是黄家!是那些隐藏在矿洞深处,如同附骨之疽的毒蛇——黑炎教!他们一直在暗中窥伺!趁着我们脱离常仙洞府、爷爷重伤垂死、我最虚弱的时刻,发动了这致命的伏击!
“黑——炎——教——!!!” 我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杀意!
然而,这拼尽全力的第二次爆发,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丹田如同被彻底撕裂掏空,剧痛席卷全身!左臂的阴毒如同失控的野马,疯狂冲撞,瞬间冲垮了意志的堤坝!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向后倒去,砸在冰冷的泥地上!鲜血如同泉涌,不受控制地从口鼻中喷出!意识如同坠入无底的冰窟,迅速沉沦…
要死了吗…爷爷…对不起…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守护意志的暖流,如同风中残烛的火苗,艰难地、顽强地从我按在爷爷伤口的手掌处传来!是爷爷!是他仅存的一丝本命真炁,在生死关头,竟反过来渡入我的体内,试图护住我的心脉!
这微弱却执着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不…能…死…” 一个破碎的意念,混合着爷爷微弱的气息,直接传入我濒临崩溃的识海!
嗡!!!
沉寂的鬼玺碎片似乎也被这濒死的守护意志所触动,猛地一震!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内敛、却带着某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寒意瞬间扩散开来,强行压制住我体内狂暴失控的阴煞反噬和左臂沸腾的阴毒!虽然无法驱散剧痛,却让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混乱能量风暴稍稍平息!
意识如同从深海中艰难地浮起一线!借着这短暂的喘息,借着爷爷渡来的那丝微弱暖流和鬼玺强行镇压带来的片刻清醒,我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依旧模糊,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看到了!就在我倒地的不远处,散落着那几颗暗红色的诡异颗粒!也看到了爷爷枯槁的左手,一直死死地紧握着!
机会!唯一的生路!
我不知从哪里榨取出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如同垂死的蜥蜴般猛地向前一扑!冰冷的泥浆灌入口鼻也浑然不顾!右手不顾一切地伸向那几颗散落的暗红颗粒,左手则狠狠掰开爷爷冰冷僵硬的手指!
当啷!
那半块冰冷的厌胜钱,带着爷爷的血污,掉落在我同样沾满泥污血渍的手中!而那几颗暗红颗粒也被我死死攥在手心,冰冷坚硬,带着硫磺的灼热感!
几乎就在我抓住厌胜钱和颗粒的同一瞬间!
“嗬…嗬…” 爷爷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如同叹息般的微弱气音,那丝渡入我体内的守护暖流彻底断绝!他身体最后一丝微弱的起伏也消失了,如同燃尽最后一丝灯芯的残烛,彻底陷入了死寂!只有胸口那恐怖的创口,还在极其缓慢地渗出粘稠的黑血。
“爷——!!!” 巨大的悲痛瞬间淹没了我!但我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剧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跑!必须跑!带着爷爷!带着证据!
那些被阴煞冲击波震退的黑影再次聚拢,发出更加愤怒和贪婪的嘶鸣,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四面八方缓缓围拢上来!它们的目标,依旧是我!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爷爷冰冷僵硬、不断渗血的身体再次拖拽到背上。那恐怖的创口紧贴着我的后背,粘稠冰冷的黑血瞬间浸透了我的衣衫。巨大的悲痛和冰冷的恐惧如同两条毒蛇,死死缠绕着我的心脏,但更强烈的,是那股源自灵魂深处、被仇恨点燃的求生意志!
我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片被血污和泥浆浸透的战场,看了一眼那些在黑暗中蠕动逼近的诡异黑影。然后,背着爷爷冰冷沉重的身体,攥紧手心的厌胜钱和那几颗冰冷的暗红颗粒,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山林之中!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泥泞和刀割般的悲痛之上。背后,爷爷的重量和那不断渗出的冰冷血液,是此生无法承受之重。怀中,厌胜钱的冰冷边缘和那几颗暗红颗粒诡异的灼热感,如同烧红的烙印,时刻提醒着那隐藏在幕后的、名为“黑炎教”的毒蛇!
常家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黄家的死仇不死不休,而现在…这条最阴险、最致命、手段最酷烈的毒蛇,终于露出了它致命的獠牙!爷爷的生死垂危,皆拜他们所赐!
这血仇,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