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温润如玉的触感,带着大地深处最古老、最厚重的脉搏,顺着指尖瞬间传遍全身!那并非冰冷的晶体,而是如同初生骄阳般温暖、包容、蕴含着无尽生机的核心!土黄色的光芒不再刺眼,而是化作柔和的暖流,瞬间包裹了我的手掌,继而蔓延至全身!
嗡——!!!
胸口沉寂的鬼玺碎片,如同干涸了亿万年的河床终于迎来了甘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渴求与欢鸣!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鬼玺碎片深处轰然爆发!
那枚刚刚挣脱了污秽锁链束缚、散发着纯净光芒的地脉之眼碎片,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没有任何挣扎,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流淌着土黄色神光的纯粹能量流,如同归巢的倦鸟,瞬间没入我的胸膛——直抵鬼玺碎片所在的位置!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变在体内轰然爆发!
那温润厚重的地脉能量洪流,与鬼玺碎片冰冷暴戾的九幽本源之力,如同两股决堤的星河流沙,在胸膛这方寸之地狠狠碰撞、交融!
轰——!!!
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星辰!剧烈的光芒和轰鸣瞬间吞噬了所有意识!没有痛苦,只有一种灵魂被强行撕裂、又被更高维度的力量强行糅合重铸的极致冲击!
视野被无尽的光芒充斥!一半是厚重温暖、包容万物的土黄,如同承载生命的大地母体;一半是冰冷深邃、镇压万古的幽暗,如同吞噬一切的冥府深渊!
两股力量疯狂地旋转、撕扯、融合!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开天辟地的雷鸣!每一次交融都释放出足以湮灭星辰的能量乱流!
我的身体成了这宇宙级能量碰撞的战场!经脉在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洪流撑爆、撕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表面鼓起无数能量乱流形成的恐怖凸起,如同有无数条巨蟒在皮下疯狂扭动!七窍之中,不再是鲜血,而是喷涌出实质化的土黄与幽暗交织的能量光丝!
濒死!真正的形神俱灭就在眼前!
然而——
嗡——!!!
一直沉寂在胸膛、作为叶家传承核心的那枚温润玉佩,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而坚韧的白光!这白光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妙的粘合剂,又似最坚韧的网兜,瞬间介入那狂暴碰撞的土黄与幽暗之间!
玉佩的白光,带着叶家千年守护的意志,带着调和阴阳、平衡生死的无上道韵!它如同灵巧的刻刀,引导着狂暴的地脉能量温和地融入鬼玺那冰冷的结构;又如同坚固的堤坝,约束着鬼玺暴戾的本源之力,使其不再肆意冲撞我的意识!
在这股调和之力的居中斡旋下,那原本狂暴到足以毁灭一切的碰撞,开始发生奇妙的转变!
土黄色的地脉能量,如同温顺的溪流,带着滋养万物的生机,缓缓注入鬼玺碎片表面那道细微却狰狞的裂痕之中!所过之处,裂痕边缘那冰冷暴戾的幽暗被抚平、中和,裂痕本身如同被注入生命般开始弥合、修复!
而鬼玺碎片那冰冷暴戾的本源之力,在地脉正气的滋养和玉佩白光的约束下,不再狂暴冲击,反而如同被驯服的怒龙,变得更加凝练、深邃!幽暗的光芒中,那源自九幽最深处的死亡与镇压法则,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威严、更加…可控!
破碎!重铸!新生!
鬼玺碎片表面那道象征着残缺与损伤的细微裂痕,在土黄色地脉能量持续不断的灌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填平!最终,裂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滑、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完美幽暗!整个鬼玺碎片散发出的气息,瞬间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完整、更加浩瀚的层次!
嗡——!!!
当最后一丝裂痕被彻底修复的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威严的意志洪流,如同沉睡的远古神只彻底苏醒,猛地从完整的鬼玺碎片中爆发出来,席卷了我的整个意识空间!
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的冲击!而是一种清晰、浩瀚、带着无上权柄的法则信息流!
阴兵!
号令!
统御!
无数玄奥、冰冷、蕴含着冥府至高法则的符文和意念,如同烙印般瞬间刻入灵魂深处!仿佛只要一个意念,便可沟通九幽,开启冥途,号令那沉寂于死亡国度的阴魂战兵!
鬼玺初步修复!解锁了它作为“冥府重器”的核心权能之一——初步号令阴兵!
然而,身体的剧变并未停止!随着鬼玺的修复完成,那涌入体内、尚未完全消耗的磅礴地脉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在玉佩白光的引导下,疯狂地涌向残破不堪的四肢百骸!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岩浆注入干涸龟裂的大地!狂暴的能量瞬间冲入被撕裂的经脉、破碎的骨骼、焦黑的皮肉!剧痛!如同亿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但在这剧痛之中,却蕴含着磅礴的生机!
破碎的经脉被强行拓宽、修复,变得更加坚韧,闪烁着微弱的土黄色光泽!断裂的骨骼被地脉能量包裹,发出噼啪的脆响,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接驳、强化!焦黑的皮肤脱落,露出下方新生的、泛着健康光泽的皮肉!丹田气海如同干涸的湖泊被注入滔天洪水,瞬间充盈、膨胀,甚至变得更加广阔!那点微弱道炁被彻底洗涤、升华,变得更加精纯、凝练,隐隐带上了大地的厚重气息!
身体的创伤在磅礴的地脉能量灌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修复、强化!力量感如同潮水般重新涌回!
但这股力量的代价,是灵魂和意志被彻底掏空的极致疲惫!鬼玺修复的冲击,阴兵权能的烙印,身体的重塑…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消耗的心神难以估量!意识如同被卷入狂暴能量洪流后的扁舟,虽然船体被加固,但水手已精疲力竭!
嗡鸣声在脑中持续回响,视线开始模糊、旋转。身体虽然充满了新生的力量,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疲惫如同万丈深海的水压,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要将我彻底拖入永恒的黑暗。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轰隆——!!!
孤岛平台下方,那因核心锁链崩断而陷入短暂迟滞的熔岩之河,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恐鳌那庞大如山岳的身影,带着更加纯粹的、不再被痛苦扭曲的暴怒,猛地从熔岩中完全站起!
它脖颈处断裂锁链的焦痕,在失去了邪能持续侵蚀后,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芒的岩石结晶,似乎在缓慢修复。但那双燃烧的熔岩之瞳,此刻却死死锁定在刚刚完成了碎片融合、气息暴涨却又摇摇欲坠的我身上!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不再有被锁链折磨的痛苦,只剩下领地核心被侵犯的极致暴怒和被蝼蚁戏耍的滔天恨意!它那覆盖着熔岩甲壳的巨大头颅猛地扬起,如同烧红山峰般的巨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势,狠狠拍向孤岛平台——以及平台上渺小的我!
巨爪未至,狂暴的气压已将平台上残留的碎石吹飞!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挤压而来!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刚刚修复强化的身体,在这洪荒巨兽含怒一击面前,依旧脆弱如纸!
结束了…吗?
心中升起一丝苦涩的解脱。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那燃烧着熔岩的巨爪即将拍落的千钧一发之际——
恐鳌那燃烧着暴怒火焰的熔岩之瞳,猛地扫过我胸前——那里,鬼玺碎片刚刚修复完成,正散发着一种冰冷、威严、却又带着某种与地脉碎片同源气息的完整波动!而那股波动,似乎与这片熔岩地脉的核心意志,产生了某种极其隐晦的共鸣!
它那拍落的巨爪,竟在距离平台岩石不足一丈的空中,猛地停滞了!
时间仿佛凝固。
恐鳌巨大的头颅微微歪斜,燃烧的熔岩之瞳死死盯着我的胸口,那里面狂暴的怒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有疑惑,有审视,有本能的排斥,但更深处,却似乎隐藏着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对某种更高层次法则的敬畏?以及一种…守护目标被转移后的茫然?
吼…?
一声低沉、短促、带着浓浓困惑的嘶鸣,从它巨大的喉咙深处发出。那拍落的巨爪,缓缓地、带着一种试探性的迟疑,收了回去。
它庞大的身躯依旧矗立在熔岩河中,散发着恐怖的威压,熔岩之瞳死死锁定着我,充满了警惕和不解。但它没有再发动攻击,只是如同最忠诚的哨兵,默默地、充满压迫感地“注视”着平台上那渺小的身影。
就是现在!
趁着恐鳌这因鬼玺完整气息而产生困惑和迟疑的宝贵间隙,身体深处那被强行压榨到极限的疲惫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彻底爆发!眼前最后的光亮如同被拉下的幕布,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沉入了无边的深渊。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软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孤岛平台冰冷坚硬的暗金色岩石上。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瞬,模糊的感知捕捉到一些碎片般的景象和声音:
奔腾熔岩的轰鸣似乎变得遥远而沉闷…
恐鳌那巨大的、燃烧着熔岩火焰的瞳孔,在视野中不断放大、模糊,最终化为一片摇曳的暗红光影…它似乎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悠长的低吼,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下方奔腾的金红色熔岩之中,带起最后一片翻涌的火浪,随即彻底消失,只留下熔岩表面缓缓愈合的涟漪和蒸腾的热气…
孤岛平台中央,之前地脉碎片悬浮的位置,只剩下淡淡的土黄色光晕残留…
胸口处,修复完整的鬼玺碎片,散发着冰冷而内敛的幽光,如同沉眠的冥府之眼…
玉佩的温润白光依旧在胸膛内缓缓流淌,如同不灭的守护心灯…
爷爷那浴血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现,带着释然的微笑,嘴唇翕动,仿佛在说:“做得好…活下去…”
……
黑暗,彻底笼罩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刺骨的触感,混合着水流冲刷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麻木的身体上,将我从无边的黑暗深渊中强行拉扯出来。
意识如同沉在万米海底的顽石,沉重而模糊。眼皮如同被焊死,沉重得无法睁开。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酸软无力的呻吟。只有胸口处,玉佩持续散发的温润暖流和鬼玺碎片那冰冷内敛的幽光,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守护着心脉最后一点生机,也带来一丝丝微弱的力量感。
身体似乎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不受控制地翻滚、漂流。冰冷刺骨的湖水不断灌入口鼻,带来窒息和溺水的恐慌。后背那被黑炎使者湮灭之力侵蚀的伤口,在冰冷湖水的浸泡下,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冰冷麻木,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啃噬骨髓。
“咳…咳咳…” 喉咙里本能地呛咳着,吐出带着血腥味的冰冷湖水。
奋力挣扎着,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一丝缝隙。
视野一片模糊,被冰冷浑浊的湖水充斥。上方,是微微透着灰白光亮的水面,如同遥不可及的希望。身体正被一股强大的暗流推动着,向着某个方向快速移动。
求生的意志在冰冷和窒息的折磨下再次点燃!玉佩的暖流被强行催动,鬼玺的冰冷意志似乎也本能地守护着宿主,提供着一丝微弱的力量。
手脚并用,如同垂死的溺水者,拼命地划水、蹬腿!身体在冰冷湍急的暗流中艰难地向上挣扎!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后背的湮灭伤口更是如同被反复撕裂!
距离水面越来越近…灰白的光亮逐渐清晰…空气的渴望让肺部如同火烧…
哗啦——!!!
终于!头颅猛地冲破水面!
冰冷刺骨的空气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扎入灼痛的肺部!剧烈的咳嗽伴随着贪婪的喘息,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雪沫灌入喉咙,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视线被水渍模糊,我用力甩了甩头,抹去脸上的冰水。
眼前,是熟悉的、沉郁的墨绿色天池水面。身后,是崩塌倾颓、被浓烟和焦黑覆盖的营地废墟,在灰暗的晨光下如同狰狞的伤疤。天空中,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垂,细小的雪花夹杂着冰粒,无声地飘落,落在滚烫的额头和冰冷的湖水中,瞬间融化或凝结。
长白山天池!我竟然被地下熔岩地脉的水流,冲回了天池之中!
成功了…地脉碎片…鬼玺修复…我…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微弱的火苗,刚刚燃起,立刻被冰冷的现实和彻骨的孤寂狠狠浇灭。
爷爷呢?
那个佝偻却如山岳般挡在身前的背影…那个将毕生功力和守护意志灌入玉佩的枯槁手掌…那个被利爪洞穿胸膛、缓缓倒下的身影…
“爷爷——!!!”
一声嘶哑破碎、如同孤狼泣血的悲号,猛地冲破喉咙,在冰冷死寂的天池水面回荡,随即被呼啸的寒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冰冷的湖水回应,只有飘落的雪花无声。
天地苍茫,白雪皑皑。
身边,再无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有胸口的玉佩散发着微弱的温润,只有鬼玺碎片流淌着冰冷的幽光。
噗通!
最后一丝支撑身体的力量随着这声悲号彻底耗尽。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失去了所有知觉,向后重重倒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冰冷的湖水再次淹没头顶,黑暗重新包裹而来。
意识沉沦前的最后一瞥,是灰暗天空下,那连绵起伏、覆盖着无尽冰雪的巍峨长白山脉。
如同沉默的巨兽,凝视着渺小的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