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帝本就年老体衰,再加上征战时的旧伤,每日又勤勉国事,兢兢业业,耗费心神。且又心忧太子之位会引起吴王,成王兄弟相争,这也是他最不愿最怕看到的,故而忧心忡忡,举棋不定。他日常生活中,他既喜丹药,又爱美人,当日皇后在时,还能收敛。自皇后故去,就愈加毫无节制的随心所欲。
正值万物萌发的暮春,文德帝本就惊风之症才刚刚好转,又夜夜招幸宫里的那些妙龄女子。在色欲上面,有些过度,不多几日,一次的偶感风寒,内外交迫,便渐渐地弄出一场大病来,导致卧床不起。
徐婕妤见文德帝有病,便日夜不理侍奉汤药,奈何文德帝仍要大量进服丹药后索欲无度,不到几日已是骨瘦如柴,奄奄一息,
晨起,吴王李恪之与窦玄凌、李元昌三人同至文德帝寝宫里探视。李恪之愁容满面,语气凄楚的问起文德帝的病情,众人皆上前请安,文德常握着窦玄凌的手,有气无力的自言此次恐凶多吉少。窦玄凌言辞恳切的开解了他一番,文德帝精神才略有好转,李恪之直陪他到晌午后才起身离去,
“芙蓉帐暖度春宵”,成王晋之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用罢午膳,才姗姗来迟的到了文德帝榻前殷勤侍候。他看到文德帝有些怏怏不快,便与他说道:“父皇,昨日府医诊治,儿臣的王妃崔氏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文德帝得此喜讯,精神振奋,令小太监扶着自己靠在榻上,握着李晋之的手笑道:“好!好!这真是个好消息,朕实在是高兴,若你母后有知,也该是多么的欣喜。”他歇了下,喘了口气又说道:“朕希望是个皇孙,要亲眼看看自己的孙儿才可瞑目。等来日见到你的母后,也好与她有个交代……”说着就咳嗽起来,李晋之忙起身替他轻抚着胸口顺气,文德帝一时兴奋,话说的快了些,就咳嗽的停不下来。众人手忙脚乱,又喧了太医,文德帝直到咳出几口鲜血来,才慢慢止住。
李晋之刚入宫时,接到舅舅使人快马送来的急报。当时时没顾得上看,就藏在怀中。这会子见文德帝神色疲惫,已渐渐睡去,便想着早些回府去看舅舅急报中所言何事?近来父皇病重,有很多事情不得不改变计划,或提前实施了,他知道父皇将不久于人世,以嘱令宇文泰预先筹备即位所需的手诏。他又考虑到文德帝若薨逝,必须提前做好对付李恪之的防备措施,这些都在上一次他亲手写给舅舅的信里加以注明。
他步履匆匆地出了宫门,刚坐上马车,就伸手往怀中一摸,衣袋中空空如也,急报已不知所踪。顿时,他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直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想必是遗落在宫中某处了。若被父皇知晓,那将是大祸临头。复又借口不放心文德帝的病情为由,返回入宫,
徐婕妤在李晋之走后,便来来到文德帝的寝宫,只见床榻边的椅子下,有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便俯身拾起打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惊慌之下不慎伸手打翻了茶盅。文徳帝惊醒,见她神色慌张,便追问她是何故。徐婕妤本不欲说,但考虑到事关重大,便把此封急报交于文德帝。
急报的内容无非是陆无忌,叮嘱李晋之登基接位时所需的程序,以及接位后如何铲除李恪之、尽快掌控朝局的方略。文德帝顿时气的手足发抖,气涌疾寨,徐婕妤连忙捶背抚胸,折腾了半个时辰,文德帝才渐渐平息了怒气。徐婕妤小声的劝慰道:“皇上,成王应是很快就会回来寻找了这个急报,您正在病中,还不宜与他反目,妾身赶紧将此物扔到屋外,您与妾身需都装作亳不知情。先稳住成王为上策,其余之事,等你改日龙体康健后再与他说道。”文德帝想到自己病体沉重,因身处寝宫,周围并无侍卫,周厚霖也不在跟前。只有徐婕妤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若李晋之一旦得知阴谋暴露了而气急败坏,情形确实对自己不利。便同意了徐婕妤所言,假装睡着,让徐婕妤把信扔到了门外不显眼的墙根下。
李晋之进了甘露殿,在文德帝寝宫门外的墙角处找到了急报,看着院里静悄悄的并无别人,便赶紧捡起放入怀中,心中暗自庆幸。难道自己走后,这殿内就没来别人,或者是来人并未注意到?他想着进去探听文德帝是否知情?只顾着低头往里走,忽然“哎哟”一声,和一个人撞在一处。他急忙停住脚步,抬头一看,原来是父皇的徐婕妤。那徐婕妤腰肢如柳,金步摇曳翠鸣珠,鬓发如云,容光艳丽,她粉面微红正要移步。李晋之躬身道:“娘娘且请缓行,是我冲撞了娘娘,可有伤着?”徐说着,欲拉徐婕妤的手臂,徐婕妤慌忙后退几步,诧异的问道:“殿下有何见教?妾身无事,劳你挂心”
李晋之低声问道:“敢问娘娘,父皇可曾见到一封书信?”徐婕妤惊魂未定道:“不曾,皇上春秋已高,又在病中,一直沉睡着。殿下有信要给皇上吗?”李晋之见徐婕妤边说边要抽身离去,想到父皇不久人世,这徐婕妤秀色可餐,还不得唯自己之命是从。不由得言语轻佻道:“承蒙娘娘关心,不知怎样报答才好。”
徐婕妤曾听闻过他与武才人之事,今见他这般神色,气的涨红了脸,怒道:“臣妾只因顾全皇上病体,深恐殿下再有不知轻重的事情,殿下请慎言,你我之间说不上报答二字,还请殿下仔细言语。”
那知李晋之见徐婕妤面带薄怒,越发显得楚楚动人,不肯让她轻易走开,冷笑着道:“娘娘的话,原来是不错的,只是父皇已命悬一线,你也得须替自己打算打算。”徐婕妤不禁愤然道:“怎样替自己打算?倒要请教殿下!”
李晋之笑道:“娘娘冰雪聪明,难道还不知这宫里的生存之道吗?”徐婕妤凛然道:“天性愚钝,道也不知?”李晋之压低声音道:“娘娘正值青春貌美,父皇一旦薨逝,像你这种无子的嫔妃,就要去感业寺中常伴青灯古佛。不如娘娘就随我算了…”徐婕妤花容失色道:“殿下,妾身忝为殿下的庶母,殿下怎能说出这种话来?要给皇上知道,殿下可想到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