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颍城外轰天雷炸响的时候,远在六百里外的徐州小沛,刘辟的妻弟王辉,经过数天的艰难跋涉,赶着一辆驴车,带着三、四个随从扮作商人,终于在二月十一这天清晨,来到了小沛城门外。
在城门口,给值守的士兵送上孝敬后,王辉径直来到了小沛城中的衙门前——他从城门士兵口中得知,吕布目前正在衙门商议军务。
王辉给大门口的卫兵送上孝敬,谎称自己是吕布故友,送上书信一封,请士兵代为传报。
小沛城因为没有经历过战乱,所以办公的衙门还是比较气派的。
吕布正在大堂中与陈宫、张辽等人商议粮草事务。
原来,吕布被曹操击败后,逃到徐州投奔刘备。刘备想借吕布的兵来抵挡曹操,当作屏障,就把小沛让给了吕布驻军,并承诺给吕布军中供应粮草。
只是二月青黄不接,刘备的粮草供应难免有些不及时。
吕布正为此气恼,九尺多高的汉子坐在堂上破口大骂:\"刘备一织席贩履的匹夫,竟敢拖延承诺的粮草,欺人太甚!\"
陈宫皱眉,劝解道:\"温侯,如今我等寄人篱下,勿出此狂言。愤怒之言若被刘备知晓,定然不快。\"
吕布这位诸侯脾气确实暴躁,但也称不上刚愎自用,刚刚所言只是心中苦闷,心直口快下一时失言。
听陈宫劝解,吕布倒也识趣地闭上嘴,长叹一声道:\"某何时才有自己的基业?不必过着屈居人下的日子。\"
堂下众将听后,皆是面色悲戚,陈宫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这时,有小兵手持帛书禀报:\"将军,门外有人自称您的故友,特来相会。\"
吕布好奇,他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以前的朋友,现在都已经是敌人了,正是在关中地区混战的那帮西凉武夫。
好奇之下,吕布打开帛书,短短十余个字,却让吕布大为惊奇,将帛书交给陈宫:\"公台,你且看看,此是何意?\"
陈宫接过一看,只见帛书上写着:\"曹操南征,兖州空虚,将军可图之。\"
陈宫看完,捋着胡子说道:\"可请送信之人进堂问话。\"
王辉快步进堂,但见身着锦衣、威风凛凛的吕布正坐堂中,陈宫、张辽侍坐于左右,另有侯成、魏续、郝萌等将在堂中跪坐,于是行礼道:\"汝南刘辟使者王辉,见过温侯,见过诸位将军。\"
吕布快人快语问道:\"某与刘辟毫无交情,如何言我之故友也?莫不是在戏耍某!\"
左右张辽、侯成等人起身,堂中气氛为之一凝。
王辉跟着刘辟南征北逃十余年,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但被吕布这一帮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悍将们气势一震,立马就有些哆嗦,跪伏于地说道:
\"实不敢诓骗温侯,因我家主公欲请温侯一同夹击曹操,在下才出此下策,冒充温侯故友,实乃为掩人耳目也。\"
陈宫问道:\"尔言曹操南征,兖州空虚,可是实情?\"
王辉老老实实回答:\"在下不敢欺瞒诸位将军,现曹操确实率三万大军在颍川郡许县,料定兖州留守兵将肯定不多。\"
陈宫又问:\"你家主公只让你来报信耶?\"
王辉答道:\"我家主公让在下告诉诸位将军,颍川郡乃天下之中,实为中原之精华也。
将军或可起兵图豫州,或可起兵攻兖州,行围魏救赵之事,则曹军南征必然无功。
我家主公言说,温侯乃曹操必杀之人也,其对温侯恨之入骨。若曹操得豫州,则实力再增一倍,待其爪牙锋锐之时,必对温侯不利。
此来求援,欲与温侯同力,共破曹操也。\"
王辉的话,意思很明白:豫州是个好地方,这地方要是让曹操得了,曹操的实力就会更强。
那个对温侯恨之入骨的曹操实力强了,肯定会找您的晦气,您肯定不能坐视曹操发展壮大吧?!
吕布听完陷入沉思。陈宫却重重地拍了一下前面的几案,喝道:\"左右,将此贼拖出去斩首示众!\"
侯成、魏续立马押住跪地的王辉,就准备向外拖去。
王辉懵了,反应过来后大喊:\"冤枉、冤枉,我无罪,为何杀之?\"
陈宫示意二人暂停,厉声问道:\"汝为曹军细作,欲赚我家温侯耶?\"
王辉大喊:\"吾确实是刘辟妻弟,怎可能为曹军细作?\"
陈宫对着疑惑的吕布解释道:\"吾闻刘辟、何仪、何曼、黄邵四人,皆有勇无谋之辈也,怎能想出如此计策?提出联合抗曹之意。
吾怀疑刘辟四人已然降曹,派来细作引温侯出兵,于某处设伏,一举灭亡我等。\"
吕布听完恍然大悟。
王辉则松了一口气,急声说道:\"此非我家主公之策,乃太平民团杨平、杨都督之策也。\"
吕布问道:\"何为太平民团?杨都督又是何人?\"
王辉赶紧将他所知的杨平事迹说了一遍。
在场众人一听,这只是个装神弄鬼的十六岁黄口小儿,皆面露不屑之色。
唯独陈宫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问道:\"现如今,那杨平何在?\"
王辉答道:\"在下出使之前,那杨都督与我家主公等商议,将带六千精锐占据临颍城,威胁曹军粮道,掩护我家主公等率部南下。\"
陈宫听完,抚掌赞道:\"妙也!若那杨平能守住临颍城,曹操将在颍川郡不得动弹。\"
随后向吕布建议道:\"温侯,可起精兵,急袭豫州也。\"
吕布问道:\"公台既然确定曹军大军正在颍川,我等为何不攻兖州?\"
陈宫反问道:\"温侯是想逞一时之意气、泄心头之愤恨,劫掠兖州;还是想谋一处安身之地,以图长远?\"
刚刚还在叹息自己没有容身之地的吕布,立马反应过来,起身道:\"我等当图豫州也。”
吕布也是果决之人,心中拿定主意,就立刻下令:\"公台,你与高顺两人留守小沛,守好我等家眷后路。\"
陈宫起身应声道:\"吾定当守好小沛,留好大军后路。
另外,我等还应遣使徐州,言明温侯将去豫州夹击曹军,此为刘备铲除威胁也。可借此向刘备多要些粮草器械。\"
吕布哪管得了这些细枝末节,于是答应道:\"公台自去安排即可,不用问我。\"
说罢,开始下令:\"张辽、侯成,汝二人各率一百精骑,为大军开路,做好侦查工作。\"
张辽、侯成抱拳应诺。
\"魏续、郝萌,汝二人点起军中一千并州狼骑,随我做中军之兵。\"
二将起身应诺。
\"曹性、宋宪,汝二人率三千步兵为后军。\"
曹性、宋宪二人起身领命。
吕布继续说道:\"兵贵神速,诸将即刻回营整备军马。
辅兵携粮秣于明早出发,骑兵随本侯一起突袭曹军。
此战过后,我等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众将轰然应诺。
此时,作为中原地区少数成建制的骑兵部队,吕布的部队反应速度确实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张辽、侯成二人便各率一百精骑出小沛,向西疾驰而去。
午后,吕布带着魏续、郝萌率领一千并州狼骑,同样出西门向豫州而去。
第二天清早,曹性、宋宪二人带领三千精锐步兵和两千运送粮秣的辅兵也向豫州而去。
于是,杨平这只小蝴蝶的翅膀一扇,建安元年二月的豫州就更加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