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星把神医谷全体成员召集起来,找了个借口:“各位师兄弟,各位师侄,那位王女君不是凡人,请诸位把嘴闭上,不要泄露她的行踪和事迹。万一招来什么奇人怪事的,连累了咱们神医谷,就别怪思星对那人不客气了。”
当时有许多人嘴上不敢反驳张思星,可是心里不服气。杜衡药童却站了出来:“真的,九师兄说得是真的。因为王女君刚上山时,与杜衡产生点冲突,被她打了一巴掌。杜衡心里记恨,就想看看王女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好几次跟踪她下山,她一进九曲洞就找不见人了,凭空消失了,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甘草也说:“没错,王女君一直对甘草很和气。她走的那天,甘草想送送她,她不让。甘草就在门后隔着门缝目送她。她出了大门,四周一看无人,一指地上,凭空就出现了好多物资,这几日咱们吃的果子就是这么来的。而且,她一抬手,飞过来一只海东青,然后她摸摸那鸟,好像说了什么地址,人凭空消失,那鸟也振翅远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亲眼所见,是真是假也说不清楚。不过,山路难行,又没见几个挑夫,那上百斗的海盐、黄糖,上百袋的稻米,十数棵果树,难道会长翅膀飞上来吗?肯定是有神仙手段,说不得真是神仙。
又有人恍然大悟:“可不是,正常人谁会带一条青蛇来看大夫?咱神医谷入门费就得二百贯,手术费另算。王女君能出这么多物资,就为了一条蛇,说不定这条蛇是她的同伴,或者是她的坐骑。”
华神医笑笑,让众人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胡言乱语的,得罪神仙就不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权当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见过。张思星笑笑,怎么可能什么也没发生,还是赶紧让人下山找了石匠,按姑姑吩咐的,改改风水,先在寒月山庄平台周边装上护栏,在屋后凿洞填土种下杏树。
之后,张思星还让人把寒月山庄的匾额换成了杏林春暖四个字,以后这个山庄就改称杏暖山庄。并立了新规,如果病人确实拿不起手术费的,重病号家属种五棵杏树,轻病号家属种两棵杏树。给神医谷的弟子们重新讲了一遍杏林春暖的典故,让他们认真把杏树养护好。
没几日,去杭州打探的寒霜殿成员带回来一个消息:余杭有座径山寺,是倭国高僧道源法师化缘所建。道源法师法力高深,神通广大的很呢。当年他养着一条青色巨蟒,名叫扶摇,还有一条白色巨蟒,名叫九天。两条大蟒跟着他修炼多年,颇通人性,轻易不伤人。
二月二十八夜晚,杭州大雷雨,晚上听见一声巨响,第二日才知道是径山寺出事了。住持大师住的地方可能遭了雷劈,炸得粉碎,人也灰飞烟灭了。后山上,大师养的两条巨蟒也死了,九天死在山洞里,扶摇死在山坡上,可能是遭了天遣。因为它们的伤处很奇怪,不似凡间手段。从那天起,杭州一直在下雨,西湖的水都满了,余杭很有可能发生水灾。
后又说起当地的一则传说:前些年,有一条青蛇找过来纠缠青蟒扶摇,可扶摇不认青蛇,两条蛇打起来,白蛇九天也来助阵,夫妻两个把青蛇重伤了,扔在后山上自生自灭。那青蛇好似有点神通,自它来余杭,整个江南大旱两年,西湖的水都浅了一半。
又有人说,那青蛇不吉利,是旱魃所化,要杀死它。道源法师不忍心杀掉青蛇,用一件法宝把青蛇钉在径山寺后山的一个枯井中,上面盖了一座小塔,称为沧溟塔。
张思星听得两眼放光,从日期上推断,姑姑带来的青蛇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那条被钉住的旱魃呀,难道小雪的姑姑真是神仙不成?
张思星暗自吃惊,那位青衣君浑身透着怪异,人不像人,神不像神,实在解释不清。不过,这样的异人,还是不要得罪为好。尤其她还是王雪的亲姑姑,对小雪有很大的影响力。又暗叹,梁王真是眼瞎,有眼不识金香玉。要是有这样的能人当媳妇,将来当太子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
杏树种好的当晚,鄣山方圆数十里范围内下了一场大雨。第二日,再看那几株杏树,仿佛精神起来。神医谷众人更加惊疑,这位王女君真的是凡人吗?
张思星把《伤寒杂病论》又翻阅了一遍,还向杨氏书局购了一批,神医谷上下人手一本。说是西北旱灾,江南水灾,就怕后继会有疫情。神医谷虽主攻外科,大灾大疫面前须精诚团结,万众一心,预防瘟疫。
随后,张思星让星辉山庄的田地分出一半来,大量种除虫菊和艾草等植物,以便制作药香,用来防止蝗灾和蚊蝇之类的。
王善一径直飞去青州,杰哥杰嫂轮换飞行,只几日就到了。王雷对姑姑早就望眼欲穿了,眼看春深,果树苗子怎么还不到位?直到三月十六,姑姑突然到了潜秀山下的农庄,放下大批果树苗子。王雷早请好了人手,火速栽种,时间有点晚了,果树还得吊营养液。
王雷王霆拜见了姑姑,问起情况,王善一不愿意说青青的事,怕他们惊异。只说是在西北大舅那里耽误了一点时间,送长孙清、长孙洁两位表弟进都城之后才去的金华。又说起去了一趟杭州办点私事,杭州可能有水灾,来时一直在下雨,顶风冒雨回来的。
青州、密州是个风水宝地,都城往西北一路干旱,江南一路有雨,可青州一直风调雨顺。地里麦苗青青,种的果树也都开了花,此时桃花开得正好。看今年这情形,到秋日有可能挂果了,总算是有了盼头。
闲话时说起父母,王雷笑笑:“看阿父的来信,虽然春日陆续下了几场小雨,雨量太小,都城的旱情持续,情况不大理想。阿父天天发愁呢,去年的麦子全完了,有的田地都开裂了。倒是千阳山那边的花椒树争气,学子们帮忙,收了一大批花椒,卖了个不可思议的价格。”
王霆笑:“阿父说,他经管的果园都在抗旱,今年的果树又不敢种新的,花开的情况也不大好,到秋天收成肯定不好。阿母倒是不操心,天天逗着弟弟玩得高兴。姑姑知道吧,阿母去年深秋时就生了,是一个男孩子,母子平安。阿父给弟弟取了名字王震,小雪嫌弟弟吵,给取了乳名闹闹,想来肯定是个不好带的。”
王善一听了很高兴,又多一个小侄子,回都城想法子让哥哥抱来,要好好看看。
王雷小心地问:“姑姑,郡主一直在青州避灾呢,您想不想见上一面?”
王善一沉吟一下,才道:“先不见吧,郡主是皇家人,皇家人都心眼多。姑姑之前也做过皇家人,就是为了逃开梁王府的迫害才死遁。不确定郡主是否看姑姑面熟,要是万一认出来,就是个大麻烦,也不知能否解释得明白。”
王雷听姑姑这样说,也只能沉默。王善一又道:“有件事得说给你们听,去年,梁王的幕僚梁久山就在都城外的一个道观跟姑姑打了照面,他可能认出姑姑了,也可能抓到了王家什么其他把柄,就来威胁你父亲,要粮食呢。多处大旱,粮食金贵,这不是趁火打劫嘛。关键是,要是给了粮,就落下了把柄,对方以后有事还会用这个把柄来威胁,就成了破裤子缠腿。偏你阿父手边没有得力的人,常久山可不好对付。最后还是小雪出面,求了寒霜殿的人,除掉那个祸害,不然,这把柄常用常新,咱们就要受制于人了。”
王雷道:“还有这事?阿父月月给青州来信,怎么也没听阿父提起呢?”王善一也不瞒哥俩:“兄长不告诉你俩,是怕你们白白担心,却又鞭长莫及。他都不能处理的事,你们远在鲁东之地,能有什么法子?”
王霆问:“姑姑,那寒霜殿是什么所在?竟然有这么大手笔。小雪怎么能跟寒霜殿搭上关系,要找人也该是阿父出面啊。”
王善一道:“寒霜殿是什么机构,姑姑也不十分清楚。不过,那里的当家人是个故人,就是当年国师全真子的大弟子灵风道童,如今叫做张思星。当年国师案,兄长手下留情,念灵风善心未泯,又出面指证了那妖道,就给了灵风一条生路。灵风改回俗姓,拜在华神医名下,做了九徒弟,后来创建了鄣山神医谷。这些年发展大好,主要做药材生意,还做点其他生意。他说为了自保,创建了寒霜殿,培养了一批能人,帮助自家处理一些江湖上的恩怨。至于小雪跟他的关系,估计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对小雪有点意思。小雪挟恩图报,让他帮忙杀灭常久山,寒霜殿事情做得很干净利索,没有后患。。”
王雷两兄弟听了半天未说话,他们是太单纯了吗?为什么很多事情家里做了,却没人跟他们说,让他们蒙在鼓里。小雪不过是十多岁的小姑娘,怎么也这么厉害。
王善一道:“还有前两年的韦西洲灭门案,听说过吗?也是你们小姑王善惜挟恩胁迫,让张思星做的。善惜在青衣君祠给姑姑上香的时候,也全说了。姑姑当时就有点身上发寒,那可是近二百条人命啊,还有全副家产,善惜也太厉害了。这件事你俩必须心里有底,不要轻易得罪你小姑姑,她要狠起来,真要命啊。另外,王家与韦氏已成死仇,对所有韦家人要防着点,切不可深交。”
两兄弟点头,心情十分复杂,说起小姑姑夫妇,王霆也极骄傲:“小姑真厉害,这件事我们兄弟也知道些,听阿父说过,本就是韦西洲家打死赵姨奶奶在先,官府又高拿轻放,失了公道,小姑能灭了韦西洲全家,也应了天理报应。”
王雷道:“小姑父实在厉害,太能干了。去年夏季,南海何家来了不少人,准备建海港,现在已经在青州和密州建起了码头。青州与密州交界的何氏造船厂也有了规模,从营州买木料回来,何氏的匠人们正造船呢。照那速度,到今年中秋就能造四艘大船。小姑父水性极好,现在天刚暖和,海水温度还有点低呢,他就领着人下海了。青州这边的海底有几种海参,还是品质极好的,收上来晒干,价格极贵。”
王霆笑道:“姑姑来得正好,小姑姑年后生了一个胖姑娘,刚两个月。小表妹叫何龙女,小名娜娜,长得白白嫩嫩的,长睫毛大眼睛,非常漂亮。只是有些与众不同,头发有些发黄卷曲,两只眼珠是蓝色的,看来遗传到小姑父那边的夷人血统。不过,小姑姑喜欢得很,天天抱着亲。小姑父只要在家,也是抱着不离手,仿佛是天下最珍贵的东西,一点重男轻女的意思也没有。”
王善一笑笑:“听你阿父说过,何公子的母亲是南聂族的公主,那个民族还保留着母系氏族的传统,以女性为尊。在何家,盘夫人很有面子,很多事情凌驾于夫婿之上,家里的女儿也随了她的姓氏。何公子耳濡目染的,怎么会重男轻女?”
王霆摇头叹气:“就是有一点说不准,南海何氏主张与中原大族通亲,一来是增加势力范围,通畅都城消息。二来是改良本族的血统,其先人曾与西洋水手和南方夷族联姻,后人外貌中多有异相。偏娜娜没有继承小姑的花容月貌,倒是承袭了何氏族中杂有的西洋血缘。小两口倒是喜欢,就怕族中的大人不高兴。将来孩子大了,外貌与东陈国大多数女子不同,在婚嫁上不好处理。”
王善一笑道:“你真是杞人忧天,孩子长什么模样谁也没办法。何昭旭不差钱,女儿嫁不出去就承欢膝下,估计他也乐意。要是有奇遇,也只能认了。”
说罢,拿出来一个大包裹,王霆打开看,里面有一床粉色缎面的幼儿用蚕丝被,一个粉色枕头皮装的荞麦壳小枕头。又拿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个重工打造金镶玉的锁,一对吊着鱼惊石的小金镯子。再有一个药匣,里面有两支百年人参,五朵雪莲,两罐切段盘成螺旋的铁皮石斛。
另外准备了几个大筐,分别是一百个鸡蛋,一斗红糖,十斤红枣,十斤红豆,十斤芝麻,十斤胡桃。交待王霆有空了给他小姑姑送过去,要是善惜问起来,可以悄悄告诉她是青衣君所赠。其他人还是遮掩一下,别泄露了她的行踪。
王雷挠头问:“姑姑,这是为什么呢?您是想让小姑知道,还是不想让她知道啊?”
王善一解释:“善惜来青州之前,在青衣君祠唠唠叨叨地上了三炷香,估计是知道了青衣君的往事。姑姑跟这个妹妹的关系一般,她从小心眼多,还有点偏激,故不大愿意跟她过多往来。都说人心隔肚皮。双方都是聪明人,大家心里有数,不愿意在明面上说穿。善惜愿意跟大哥和你们两个侄子亲近,姑姑不反对,反而乐见其成,多个亲戚多条路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