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马迭尔旅馆的暖气管道嘶嘶作响,意大利领事卡洛·马泰伊的烟斗在昏暗灯光下明灭不定。\"于将军,您的替身已经准备好了。\"他推过一张照片——与于学忠七分相似的东北讲武堂三期生徐国忠,连左颊那道北伐时留下的疤痕都仿得惟妙惟肖。
军医陈思齐用镊子夹起浸透碘酒的棉球:\"总参议,子弹擦伤再不处理会化脓。\"于学忠却盯着窗外松花江上的冰窟窿,那里刚浮起一具穿貂皮大衣的尸体。\"第三批了……\"他按住肋间渗血的绷带,\"关东军是要用尸体填平松花江啊。\"
走廊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门声。情报参谋赵明闪身而入:\"查清了!刺客头目是原张宗昌部下的神枪手‘独眼雕’,现在给日本人当狗。\"他展开手绘地图,中央大街十二处狙击点用红圈标得密密麻麻。
次日清晨,六辆一模一样的黑色雪佛兰同时驶出旅馆。第三辆车里,\"于学忠\"的貂皮领子高高竖起,身旁\"副官李振唐\"正襟危坐——实则是徐国忠与警卫连长假扮。
真正的于学忠穿着俄式茶房制服,推着餐车从后门拐进巷子。冰棱从屋檐垂落如刀剑,他突然按住餐车下层——那里藏着拆解的伯格曼冲锋枪。三个穿羊皮袄的汉子正用日语低声交谈:\"……确认目标在第三车……\"
\"哗啦!\"于学忠故意打翻餐车,银质咖啡壶滚到杀手脚边。趁对方低头刹那,王勇的飞刀已钉入领头者咽喉。剩下两人刚摸向怀中,就被餐车下伸出的冲锋枪口轰碎了膝盖。
中东铁路局旧址的地下室里,徐国忠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于学忠的招牌动作——右手摩挲腰间的中正剑柄。\"记住,下午三点你要在秋林公司‘偶遇’日本领事。\"于学忠将一枚铜钮扣缝进替身大衣内衬,\"这里面有氰化钾。\"
当替身的车队大张旗鼓驶入秋林公司广场时,狙击子弹果然呼啸而至。第一枪打爆了车前胎,第二枪精准命中\"于学忠\"胸口——却只见他踉跄几步,突然扯开大衣露出绑满的雷管!
埋伏在制高点的赵明看得真切:对面水塔上的\"独眼雕\"惊得单眼圆睁,正要撤离时,却被不知从哪射来的子弹掀掉了天灵盖。
深夜的日本总领事馆地下室,土肥原贤二把玩着那枚带血的铜钮扣。\"有意思……\"他眯眼看向瑟瑟发抖的汉奸通译,\"你说于学忠亲手给替身缝的毒药?\"
突然电灯全灭。当备用煤油灯亮起时,桌上多了一柄插着纸条的匕首:「下次见面,这刀会插在尊驾的办公桌上——于学忠」。土肥原抚过纸条边缘的冰碴——那是松花江特有的棱形冰晶,暗示来人刚从狙杀现场归来。
三天后,中央大街的积雪被血染成褐红色。于学忠站在索菲亚教堂钟楼,望着日军收尸队将二十七具尸体抛入冰窟。\"总参议,南京来电。\"李振唐递上密电,「东北局势危如累卵,望兄速南下共商大计——中正」。
于学忠摸出怀表——那是郭松龄反奉前夜送给他的。表盖内侧刻着「忠义千秋」,此刻却沾着哈尔滨的雪水。\"告诉少帅……\"他忽然剧烈咳嗽,掌心一团鲜红,\"就说我于孝侯,还能替东北军再挡一次子弹。\"
远处,替身徐国忠的葬礼正在举行。满城白幡飘动如招魂的旗,而真的幽灵已登上南下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