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稠得像打翻的墨汁。林羽耷拉着肩膀，一步一步往家挪。城市的喧闹声，就跟调皮的孩子，在身后越跑越远。街道两旁的灯，发出昏黄又温柔的光，像是一双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这座刚经历了狂风暴雨的城市。林羽步子迈得挺稳，可眼睛里那根弦，一直紧紧绷着。
电话里那声音，还在耳朵边晃悠呢：“你赢得了这一局。”
林羽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不过是老天爷赏的一时甜头。涉事的官员是进了牢房，可人家那一脸淡定，还有背后势力麻溜启动的复审程序，让林羽鼻子一耸，就闻出了危险的味儿。正义是往前迈了一步，可这场你死我活的较量，连个开头都算不上呢。
进了公寓，林羽也没开灯，闷头走到窗户跟前，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城市发呆。手机屏幕还有刚才打电话留下的温度。他深吸一口气，案子从头到尾的事儿，跟放电影似的，在脑袋里一遍又一遍过——从收集证据、核对真假，到法庭上的每一个小细节。
林羽越想越觉着，哪儿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一大早，城市又变回原来那热闹样儿。地铁站口人挤人，街边卖早餐的摊子热气直冒，阳光洒在马路上，一切都安安静静、平平常常的。
林羽迈进警局，走廊里还是那熟悉的脚步声，还有打印机嗡嗡的响。唐婧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了，两只手端着两杯咖啡。
“昨晚睡得咋样？”她把一杯咖啡递过去，声音里满是关心。
林羽接过来，轻轻摇了摇头，“没咋睡。”
唐婧眉头皱成了疙瘩，“还琢磨那个案子呢？人都判了，复审也不一定能翻过来。”
林羽抿了一口咖啡，苦得他直咧嘴，“可他咋那么轻松呢。”
唐婧叹口气，伸手把门推开，“走吧，进来坐。局长说今儿开个小会，总结总结这次行动。”
会议室里，气氛松快多了。局长亲自夸了林羽和唐婧，同事们也噼里啪啦鼓掌。林羽脸上挂着笑，点点头表示感谢，可心里头就是提不起精神。
会散了，林羽一个人钻进档案室，把案子的资料全摊开。每一张纸、每一份证人说的话、每一段谈话录音，他都重新看了一遍。
他的眼睛停在了一张模模糊糊的监控照片上。那是案子刚开始的时候，嫌疑人在一个偏僻路口露了一下脸。照片质量差得要命，只能勉强看出是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
林羽盯着照片看了老半天，心里头毛毛的，说不出的不安。
他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一件事儿：查案子的时候，他们光盯着钱的流向、账本、会议记录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压根儿没好好查查那个人的朋友和关系网。
那些帮他的人都是谁呢？
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来一帮厉害的律师，还能赶紧联系最高法院呢？
这些事儿，一个人可办不到。
林羽掏出笔记本，写下几个名字——都是之前查案时碰到过的人，可因为没啥直接证据，最后没重点查他们。
他打定主意，再查一回。
傍晚，林羽约了老朋友吃饭。地方选在市中心一家安静的小饭馆，俩人坐在靠窗户的地儿，窗外车来车往，车灯晃得人眼晕。
“你还放不下啊？”朋友夹了一筷子菜，语气里有点埋怨，“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
林羽低着头搅和碗里的汤，“我就觉着……事儿没完。”
朋友直摇头，“你想太多了。现在大家都盯着呢，他们就算有关系，也不敢乱来。”
林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找到关键证据那天不？”
朋友愣了一下，“记得啊，那天咱在仓库守了一晚上，差点让保安当小偷抓起来。”
林羽苦笑着咧咧嘴，“对，那天有个穿黑衣服的人，在旁边转了好久。”
朋友一呆，“后来不是查了吗？说是路过的。”
“可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谁。”林羽小声嘟囔，“也没人愿意再查。”
朋友看着他，眼神里啥都有，“你是说……这人是别人派来的？”
林羽没说话，慢慢放下筷子，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夜深了，四周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林羽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发着冷冷的光。他打开数据库，敲进去那个模模糊糊的名字，想找找这人到底是谁。
系统搜出来的结果没几个，只有一个人的情况有点像：姓李，四十五岁，干啥的不知道，家在郊区，最近五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羽眉头皱成了麻花。这种干净得过分的经历，十有八九藏着大问题。
他接着往下看，终于在一条五年前的交通事故记录里，瞧见了这个人。
事故现场的照片里，他开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牌看不清，可车尾贴了张怪贴纸——一只张开翅膀的鹰，旁边写着一行字：
“天网之下，无人可逃。”
林羽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这可不是随便写着玩儿的，是某个神秘组织常用的暗号。
他赶紧打开别的数据库，输入关键词搜。
结果把他吓了一跳——这个暗号在好几个城市的大贪污案子里都出现过，每次一出现，主犯很快就能得到神秘的保护，甚至还能反过来咬人一口。
林羽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心砰砰砰跳得飞快。
他总算明白，为啥那个涉事官员在法庭上那么镇定了。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有一个又大又藏得深的关系网。
而这个关系网，说不定还没完全露出来呢。
林羽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窗帘，外面还是黑咕隆咚的。远处高楼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就像这座城市表面的繁华一样，虚得很。
他知道，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开始酝酿呢。
他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就在他打算关上窗户的时候，楼下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楼梯口。
一个人影悄悄从路灯下的黑影里走过去，脚步稳稳当当，动作特别熟练。
林羽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灰色风衣。
正是监控照片里，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