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万人就如同一只只偷油的老鼠,小心翼翼却又动作迅速地在营帐间穿梭。
他们的任务就是进进出出,把睡梦中的人偷偷带走,同时不放过那些堆积在营帐里的财物。
至于营帐中的兵器和粮草,他们暂时没有动。
实在是因为人手有限,劳动力严重不足,只能先顾着把人和财物弄走。
他们轻手轻脚地捆上绳索,再把人扛在肩上,迅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遇到堆放财物的地方,就把金银细软等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进袋子里,动作娴熟而又利落。
整个过程中,大家都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声响,生怕惊醒了那些沉睡的敌人。
在这寂静的夜里,只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物品挪动声,一场奇特而又顺利的“偷窃”行动正在悄然进行着。
当这三万人将俘虏和财物都安全送回黄河东岸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甄别工作。
然而,这工作远比想象中要棘手得多。只见所有的俘虏都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根本无法进行审问,大家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太监公公们。
此刻,这些公公们俨然成了大家心中的权威,是能够解决难题的关键人物,受到了所有人的崇敬。
在士兵们心中,如今有了两个偶像:
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那位英明神武、对他们恩重如山的皇帝陛下,陛下赐予他们美好的未来,让他们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而排在第二位的,便是这六百六十位公公们,是他们想出了如此精妙绝伦的计策,带领大家打了一场如此漂亮的仗,不费吹灰之力就俘虏了这么多人,还缴获了大量财物。
至于曾经在他们心中有一定地位的刘泽清,此刻在大家的脑海里却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是一个很遥远的人。
大家已经顾不上再去想他,心里只想着如何在皇帝陛下和公公们的带领下,继续完成任务,赢得更多的战功,早日过上那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于是,众人静静地等待着公公们的指示,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解决甄别难题的办法,让接下来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一众太监们迅速聚到一起,脑袋凑在一块儿,低声商议起来。
他们眉头紧锁,不时交头接耳,眼神中透着思索与决断。
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他们终于统一了意见。
一位领头的太监清了清嗓子,说道:
“圣上曾经说过,那些流民啊,都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的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闲钱去买衣服鞋子呢?所以,咱们就按这个标准来,穿了鞋子的,肯定都不是流民!”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于是,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对这九万多俘虏进行审查。
他们一个一个地查看,先把那些穿着鞋子的俘虏挑了出来,进行归类。
一番忙碌之后,统计出穿鞋的俘虏共计一万多一点。
紧接着,他们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些没有鞋子的俘虏。
大家开始仔细地观察、甄别。
嘿,还真别说,就像公公们说的那样,这些没鞋的人,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穷苦到了极点,显然是被生活所迫才成为流民的。
大家不禁对公公们的判断暗暗佩服,同时也对皇帝陛下的圣明更加崇敬,对接下来的工作也更有信心了。
就在大家有条不紊地进行甄别工作时,突然,有几个人按捺不住性子,竟然直接动手杀起了那些被判定不是流民的俘虏。
他们的动作迅速,转眼间就有几条生命消逝。
这一幕恰好被队里的公公看到了,公公顿时火冒三丈,快步走上前去,对着那几个动手的人大声数落起来:
“你们几个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做事一点都不动脑子!你看看,要杀他们也行,可你得先把他们身上的衣服、皮甲还有鞋子都扒拉下来呀!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留着还能穿戴呢。你倒好,直接动手,血溅得到处都是,把这些东西都给染脏了,到时候还得费工夫洗干净,多麻烦啊!”
公公这一连串的责骂,如连珠炮一般,那几个先动手的人被吓得脸色苍白,缩着脖子,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里满是懊悔和害怕,生怕公公再说出更严厉的话来惩罚他们。
而周围的其他人也都被这一幕给镇住了,更加小心翼翼地继续手上的工作,不敢再有丝毫的马虎和冲动。
于是,众人按照公公的指示,开始了“扒衣、抹脖子”的一系列操作,旁边事先挖好的坑正等着处理尸体,不得不说,就这做事的效率,还真是迅速得很。
没一会儿,就有人匆匆跑来汇报,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和犹豫:
“公公,我们发现有个穿着襦袍的人,脚上还穿着白袜布鞋,看着像是文人的穿着打扮,您看这该如何处置呢?”
要知道,自从大明发生土木堡事变之后,文人的地位是越来越高,而武人的地位却日益低下,这些普通的大头兵们心里都自觉比文人矮了几分。
如今见到疑似文人穿着的人,自然是不敢轻易再动手。
那接到汇报的太监,听了之后,眉头都没皱一下,径直走了过去,直接伸手就开始扒拉那人的衣服,一边扒还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有什么可稀罕的?乱军那边好歹几十万人呢,有点谋士之类的不是很正常嘛。甭管他们是啥身份,只要是流寇,那都得死!”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把衣服扒拉下来了,然后毫不留情地一挥手,示意旁边的人把这人直接扔到土坑里去。
周围的士兵们看着太监如此果断的举动,原本的那点犹豫和敬畏瞬间消散,纷纷按照吩咐执行。
一时间,现场气氛紧张而又残酷,一场对所谓“流寇”的清理行动仍在继续着,而那些被判定为“流寇”的人,无论身份如何,都难以逃脱这既定的命运。
可怜那孙伾,空有一腔抱负,一心想在乱军中崭露头角、大展身手,渴望着能像牛金星那样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在乱世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传奇。
然而,命运弄人,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远大志向,就在徐州郊外黄河岸边,永远地闭上了双眼,魂飞魄散。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满心困惑,宛如一个糊涂鬼,都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已消逝在这苍茫人世间。
而程继孟也没比孙伾强到哪里去。
这位曾在南直隶、豫南、鲁地一带兴风作浪、为祸数年的大寇,平日里威风八面,让无数百姓闻风丧胆。
可谁能想到,他竟会如此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原本,按照以往的惯例,若是将这二位抓获,对于指挥官来说,那可是大功一件,足以加官晋爵,荣耀无比。
然而,这一回面对他们的却是一群行事风格截然不同的太监。
这些太监可不管什么论功行赏、加官晋爵的旧例,他们的做法简单而又粗暴:
直接扒掉二人的衣服,手起刀落抹了脖子,随后便将尸体扔到土坑里草草掩埋。
在这群太监和周围人的眼中,似乎这样的做法再正常不过,没有一个人觉得有哪里不妥,仿佛这两个曾在世间搅弄风云的人物,本就该有这样的下场,他们的生死,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轻如鸿毛。
待将那些被抹脖子死者草草掩埋完毕,幸存的俘虏们宛如惊弓之鸟,被迅速押送离开。
三万多名士兵此刻才稍稍松了口气,纷纷席地而坐,开始啃食干粮。
说来也怪,平日里吃着寡淡无味的行军干粮,此刻在众人嘴里却越嚼越有滋味,其中缘由,自是大伙心情畅快无比。
你瞧瞧,不论是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京营将士,还是朴实憨厚的山东军,谁都未曾打过这般离奇又轻松的仗。
敌人兵力多达四十余万又怎样?
哪怕再翻上一倍,在他们如今看来,那也是白搭!
咱们只需悄悄放上那神奇的仁慈烟,趁着敌军昏睡不醒,如入无人之境般扒拉人就行,这仗打得,简直就跟做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