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演戏吗？”
梁正拍了拍双手，立刻有手下将卷帘门拉了下去，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啪。
灯光亮起，红光打在沈一衡的脸上。
空气瞬间冷了下来，屋里本来就压抑的灯光像是被情绪感染，骤然闪了一下。
胖子不敢吭声，眼神疯狂躲避，似乎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波及。
沈一衡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语气云淡风轻：“梁正老大，只怕你是认错人了，我都说了我是衡渊，不是沈一衡。”
“我就是想做个证件，要是不行我走就是了，何必这样。”
梁正嗤笑：“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这黑市当成自己的地盘了吗？”
“我今天的一切都要拜你所赐，要不是失去了这只眼，这只手，我不会求着老大帮我，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废物是不需要材料的。”
“被拒绝那一刻我终于认清了现实，资源从来不是怜悯来的，想要获取什么就必须拥有相对应的实力，只有不停的爬，爬到高点，才能从容更换我的手臂和义眼了。等我一转身发现自己已然这般，现在就想要亲自...把你拉下水。”
“爬到高位有个好处，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就能够为所欲为。”
“居然敢利用我的信任，我要让你知道欺骗黑市人会有怎样的后果。”
沈一衡：“你想说你是为了我？这不是还要感谢我才行？”
梁正没再笑了，只是盯着他看，嗓音缓缓压低：“你承认你是沈一衡了？”
“我可没这么说，梁正老大你是这么认为的，那就是也是，不是也是。”沈一衡笑笑，依旧是云淡风轻。
“小子，好大胆竟然敢这样跟梁哥说话。”
“哦？不服是吧，我们讲究一个以理服人。来给我把他这个瘤子割了，让我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沈一衡。”
话音落地，空气瞬间像是结了冰。
梁正手下那名叫“阿大”的壮汉立刻应声上前，脸上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就抽出腰间那把寒光森森的折刀，刀口在红光下泛起一圈淡淡的紫色，显然涂过什么特殊物质，刀未至，屋子里就已经弥漫起一股令人皮肤发麻的味道。
沈一衡却没有动。
他看着那把刀慢慢靠近，眼中没有一丝惊慌，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肌肉波动都没有，反而像是被这股紧迫感彻底唤醒了某种久违的警觉。
“我倒是很好奇，”他缓缓抬头，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漠，“我要是在这里出事，联盟会不会追查你们？”
阿大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看了梁正一眼。
梁正没说话，眼神却像是一块随时可能爆裂的岩石，重重地压在空气中。
“一个需要造假Id的小喽啰，就算扔进垃圾堆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不是沈一衡，”胖子忽然忍不住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沈一衡能够从容叛出联盟，他的的污染值不可能这么低……这人从头到尾没爆出任何异常反应！不是他，不是他……”
“你懂个屁！”一旁一个手持双鞭的杀马特猛地一转头，怒吼一声。
“如果他不是沈一衡，他怎么敢来这里？你以为老大的判断是错的？！”
“再说了，他刚才自己都快说漏嘴了——‘要不是我’……不是他还能有谁？”
阿大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握紧刀柄，刀尖一点点朝沈一衡脖颈靠近，冷冽的气息几乎贴着他的皮肤划过。
可下一秒——
“咔哒。”
是极细微的一声脆响。
下一瞬，空气中像是撕裂了一道无形的缝隙，刀片断成两节落在地上，而梁正的两根金属手指正紧紧捏在断刀之上。
“你们全都出去。”
空气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搅乱了。
“你们全都出去。”
梁正的声音不高，却如冷铁击钟，落在每个人耳边都不容置疑。
“老大？”阿大一愣，手指还僵在空中。屋里几个杀马特神情微变，有人想说话，眼神却被梁正一扫，立刻哑了嗓子。
“出去。”他重复了一遍。
于是，没有人再敢停留。
门被接连打开又关上，帘子落下的声音像是一道又一道密封的隔音线，彻底将这个昏暗的空间与外界隔绝开来。
屋内重新归于沉寂，只剩梁正与沈一衡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盏红光的照映之中。
梁正慢慢松开手，任由那另外半截断刃“当啷”一声落地。
红光打在二人的脸上，将他们的侧影拉出一圈模糊诡异的阴影。
沈一衡的面容依旧平静，仿佛不是被关进了一个随时可能爆发冲突的密闭空间，而只是马戏团的休息室。
梁正站在他对面，双手撑着一张铁皮桌，低着头，像是在掂量一件什么很久没摸过的旧物。
“你知道，”他开口，嗓音压得极低，像是风从废墟缝隙里拂过，“那天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沈一衡为什么要救我？”
沈一衡没有回答。
梁正慢慢抬起头，红光从他那块冰冷的义眼片上掠过，像是一道即将点燃引信的信号。
“沈一衡明明可以不救的。那时候他已经脱身了，留我被废墟掩埋也不用耗费精力，没有一点理由。”
“但你转身了。”他一步步靠近沈一衡，语气忽然变得低沉沙哑，“你转回来，把我拖出废墟，虽然片了一只眼，一条手臂。”
梁正从怀中掏出一枚被踩坏的耳机，在沈一衡的耳边比划了一下。
“为什么？你是想让我欠你？”
“还是你根本不是想救我，而是——”
他停住了。
沈一衡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你是想让我欠你？”
“还是你根本不是想救我，而是——”
他停住了。
沈一衡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你想说什么？”
梁正站在他面前，距离极近。
那种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眼底裂纹的距离。
像是所有声响都被抽走。
沈一衡的瞳孔轻轻收缩了一下，但那动作藏得极深，几乎察觉不到。
梁正却像是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某种波动，忽然笑了一声，低低地，像咬着火星的笑：“顺手而为，你找【剧场】的人有什么事？”
“身处高位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知道很多事情。我调查过，怪医就是【剧场】的傀儡师。”
“而你之前被他医治过，联盟敌人的敌人还是联盟的敌人吗？有趣，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该是我的敌人。”
他说完，像是终于发泄完情绪，往后一靠。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
“Id你拿着。”他摆摆手，“你现在是特殊考生，不是我梁正的仇人。”
“我放你一马，就当做是报恩了。”梁正淡淡道，“这次高考，我有消息【剧场】的灯光师会来，【剧场】的手太长了，黑市离不开联盟，但也不是联盟的附庸，我需要你除了他。这样，我就承认你有资格当我现在的盟友。”
“养寇自重吗？”沈一衡双眼微微眯起。
梁正没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挥了挥手，卷帘门重新升起，外头夜色翻涌，雾气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