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缓慢落下,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那一瞬间,赵敏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敏书睁大了眼。
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沈时怀?
怎么会是他?
看着那张久违却依旧清晰的脸,她心里翻江倒海般涌起一股难以平复的情绪。
惊讶、错愕、愤怒甚至是委屈——种种情绪在心底交织成一团,无法名状。
不久之后,一名女子从厂里走了出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纸袋,神情略显谨慎却又步伐匆忙,快步走向那辆早已等候多时的车子。
沈时怀坐在车内,伸出一只手递出一叠厚厚的现金,而女子则接过那些钞票,将手中的袋子塞进车内后转身迅速离去。
整个过程动作流畅、衔接紧密,不到三分钟就完成了交接,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赵敏书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甚至连那女子脸上的神态都没遗漏半分。
那女人正是当天来提货的“顾客”,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在那个场景之下出现的男人,竟然是沈时怀。
事情正一步步揭开一层未知面纱……
拿到鞋子后,沈时怀没有马上开车离开,而是将袋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缓缓打开,低头仔细检查起里面的内容物。
灯光下,那双精致而独特的女鞋散发出微微的光泽,仿佛映照出他内心深处未曾消散的情绪。
就在这时,赵敏书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脚步轻缓却不容忽视。
她径直走向车窗边,在夜色与车灯交错间投下一抹模糊却坚定的身影。
“沈时怀,真是没想到,你还藏着这种喜好。”
她语带讥讽,但又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沈时怀听到她的声音后整个人猛地一颤,手中的袋子险些滑落。
他抬头一看,果真是赵敏书站在那里,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神中仿佛透着某种洞察一切的光亮。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揪住,整个人也瞬间僵住了。
“敏书,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时怀声音有些干涩,甚至带着些赵慌乱。
“我要不在这,能亲眼看见这么热闹的一幕?”
赵敏书反问,语气中透出一丝冷笑。
她靠在车窗上说:“让我猜猜,这些定制的女鞋,是你自个儿买的吧?风格还挺有讲究。”
沈时怀脸色微微泛红,嘴巴张了张,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似乎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
“前面那么多订单,其实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赵敏书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虽淡,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沈时怀的心里,让他感到一阵无名的心虚和寒意。
“对啊,你在担心我会不知道吗?”
“用不同的人来取东西,生怕我认出是你,沈时怀,你到底在演哪一出?”
沈时怀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般,不再掩饰:“对,都是我订的。”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赵敏书紧跟着追问道,语气里既有质问也有隐隐约约的不甘。
“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我只是觉得,我对不起你。”
“愧疚?”
她皱了皱眉头。
“因为之前的事,也因为……”
他还没说完,声音便低了下去。
不用他说完,赵敏书其实心里早就明白。
赵多话,早已不需要再说出口。
只是如今的她们,还剩下什么可以被称作“羁绊”的呢?
“所以你就通过这种方式来找心理平衡?”
她冷哼一声,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沈时怀,你是不是有点误会了?”
没等他回答,赵敏书直接打断道。
她站直身体,低头看着坐在车里的男人。
“我们什么时候有过任何承诺?又在哪一刻说过,你不帮我就是亏欠?”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做的选择我也不会干涉,我没打算强迫你留在我身边。我尊重你的人生走向,也不希望你因为什么负担而留下来。我的心胸没那么狭隘,更不是一个会用感情来绑架别人的人。”
她顿了顿,语调平静如水,“我心里也没有怨恨,你说实话,你做到这种地步,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沈时怀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责备或愤怒,但赵敏书却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你有自由的权利,沈时怀。”
赵敏书缓缓说道。
她的语气虽轻,但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明了,像一记记鼓点,敲打在沈时怀心上,“你没有欠我什么,我也不稀罕你的怜悯和那些带着愧疚的帮助。”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时怀张了张嘴,终于出声。
“那你到底是哪一种意思?”
赵敏书微微蹙眉,语气里多了一分锐利,“如果你不是可怜我,那为什么要在背后背着我做这些事情?是不是觉得我的小店快撑不下去了?你心里过意不去,那为什么不亲自来和我说清楚?为什么不敢正视我?”
她微微弯下腰,视线平齐着沈时怀的眼睛,一字一句质问,让他无所遁形。
沈时怀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解释的理由。
他沉默下来,脑海里一片混乱。
对啊,为什么不坦荡一点?
如果真的是出于好意想要帮忙,那为什么要做得这么遮遮掩掩、偷偷摸摸?
他忽然感到一丝羞愧,也有一份自己都不愿面对的心虚。
“我……”
“算了,你不说话也没关系。”
见他迟疑,赵敏书没有继续逼问。
她站直身子,抬手轻轻拍了拍车顶,“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既然已经买来了,就别浪费。”
她说完,转身欲走,脚步刚迈出去,却又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还有,以后别再这样做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眼神却是坚定的,“哪怕是你。”
说完这句话,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动作干脆利落,仿佛连背影都没有给他留下一丝眷恋。
只留下沈时怀一人坐在车上,呆滞原地,怔怔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阳光中。
袋子里那一双崭新的女鞋静静地躺在那儿,颜色明亮、款式时尚,像是无声嘲笑着他自以为是的关心与多余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