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乔惜云的遗体就被拉回乔府。
乔志远看着毫无生气的女儿,老泪纵横,扶棺恨声道:“惜儿你放心,为父一定会杀了叶兰若,为你报仇。”
韩冷霜看着真死去的女儿,也是红了眼眶,恨声道:“叶兰若这个小贱人,害死惜云,却好命地怀上皇嗣,真是苍天无眼!”
“你还有脸说?”乔志远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怒指韩冷霜骂道:“要不是你听信谢淑妃之言,让女儿去学秦楼楚馆那些招数,皇上又岂会因此彻底厌弃惜儿!”
“老爷口口声声说秦楼楚馆的招数下流,可你养的那几个骚货,不都是秦楼楚馆里赎出来的吗?”韩冷霜一想到乔志远在她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养外室,拿她当傻子哄骗,她就恨不得废了这个狗男人!
乔志远也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软脚虾,见韩冷霜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立马就怂了几分:“如今女儿已死,说再多也无用。”
韩冷霜望着棺木中了无生机的女儿,到底有几分心疼:“高王的命令,我们又怎能违抗?只是可怜了惜云,为救她兄长,竟舍了这条性命。”
乔惜云之前不信叶兰若的话,如今亲耳听见,终是死了心。
原来,她的父亲母亲,真的为救兄长,推她去死。
这些年来她乖巧听话,为保乔家满门富贵,她在宫里九死一生,陪伴她共进退的却只有那个她嫉妒入骨的表妹。
而她的父母只有一两句好话哄她,便让她割肉放血养着乔家的富贵,保着兄长的前途,她真是太可悲可笑了!
“老爷,不好了!锦衣卫把乔府包围起来了!”管家神色慌张来报。
乔志远一听说锦衣卫包围乔府,立即就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一见到带人来的是韩肃,他忙拱手笑迎上前道:“韩掌印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乔尚书不必与咱家寒暄,咱家是奉皇上之命,来捉拿逃犯的。”韩肃也是今日才接管的锦衣卫统领之职。
之前的锦衣卫统领姓谢,被查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十大罪状,已被革职查办。
“逃犯?”乔志远左右看了看,又对韩肃笑说道:“韩掌印,本官可是一向遵纪守法,哪里敢窝藏逃犯?”
“有没有,搜查一番才知道。”韩肃铁面无私地一挥手,上百名锦衣卫便分散开来,去搜查乔府内外。
乔志远见韩肃如此不给他这个礼部尚书面子,脸色也冷下几分:“韩掌印,再怎么说,本官也是六部尚书之一朝中重臣的府邸,你说搜查就搜查,你还有没有王法!”
“乔尚书,锦衣卫可有皇权特许,没有不能搜查的地方。”韩肃手握绣春刀,横在眼前,一副谁敢阻拦锦衣卫搜查,就先斩后奏的架势。
乔志远被吓得后退一步,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道:“搜出逃犯,本官随你入宫向皇上请罪。搜不出逃犯,本宫也要入宫面见皇上,参你韩肃一本!”
“请便。”韩肃淡漠地放下握着绣春刀的手,迈步走向院子里那口漆黑的棺材。
韩冷霜捏着帕子冷声道:“韩掌印不会说我这个已死的不孝女儿,是逃犯吧?”
韩肃围绕着棺材走一圈,忽然拔出绣春刀,向着棺材里的乔惜云刺去。
“韩肃,你敢!”乔志远再是被逼无奈放弃这个女儿,心里也还是心疼这个女儿的。
韩冷霜却是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绣春刀的锋芒。
刀尖停在乔惜云的额头上,见她没有丝毫反应,韩肃才收刀回鞘,看向第一个回来的锦衣卫。
锦衣卫回禀:“无。”
乔志远暗松口气的同时,又怒视向韩肃:“韩掌印,乔府你搜也搜了,我女儿的遗体你也冒犯过了,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乔府了吧?”
“不急。”韩肃在锦衣卫搬来的圈椅上落座,接过一杯温热的茶水轻抿一口,抬眸看向乔志远夫妇笑问:“不知乔大人和乔夫人,打算如何安葬乔氏?”
“这事就不劳韩掌印操心了。”韩冷霜在韩肃到来时,心里就莫名发慌。
甚至,她怀疑女儿没有死。
可韩肃方才的试探如此凶险,女儿要是真没死,怕是早就睁眼了。
“内子说得对。人已死,皇上开恩允我乔家领会惜儿的遗体,乔家感谢皇恩浩荡!”乔志远虚伪地表一番忠心,又瞪向韩肃道:“至于要如何安葬惜儿,这是我乔家的事,就不必韩掌印过问了。”
“皇上曾想念在往昔情分上,饶乔氏一命。可她却忽然认罪画押,背负数条杀人之罪,皇上自是不得不判她死刑,也是可惜了。”韩肃一番虚伪的喟叹后,又听回来的锦衣卫来报。
乔惜云听着韩肃的话,只觉得心如万刀劈砍,砍得血肉模糊,痛得她连声恨都喊不出来。
原来,皇上有意想放她一马,是爹娘为了兄长,断了她的生路!
乔志远还不知道女儿已经恨死他们夫妇。
他只是见锦衣卫又什么都没搜出来,与自家夫人对视一眼,放心不少。
可韩肃接下来却又道:“如果不是乔氏将所有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如今怕也是不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是啊,如果不是爹娘心狠手辣算计她,她又怎会落得被判绞刑?
“韩掌印,你这些话,究竟是何意?”韩冷霜捏紧帕子的手骨节泛白,心里的不安感觉越来越浓烈。
“咱家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兰妃娘娘想着与乔氏姐妹一场的份上,亲手为乔氏准备了几碟贡品,算是最后送一送这位表姐。”韩肃说着,便示意春喜将食盒送过去。
春喜拎着食盒走过去,在棺木前打开,一些糕点粉末,飞扬在空气中,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韩冷霜一见到这几样糕点,脸色更是忽青忽白。
这几碟糕她当年都给叶清淮送过,可叶清淮却次次婉拒,说自己不喜甜食。
可后来,她分明看见乔女宛做这几种糕点送给叶清淮,叶清淮分明十分喜欢。
她还记得叶清淮当时吃着乔女宛喂到嘴边的糕点,笑得深情温柔:“夫人做的糕点,真是让为夫百吃不腻。”
同样的糕点,乔女宛做出来的就香甜可口。
她韩冷霜做的……是放了毒,才让叶清淮一口不愿意尝吗?
韩肃看着这位堂姐面目狰狞的样子,他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恨意。
所有人都以为他无父无母,孤苦一人。
可没有人知道在二十年前,他也曾有个令人艳羡的家庭,父亲慈爱,母亲温柔,他还有一个玉雪可爱的妹妹,才牙牙学语。
而毁掉他一切的人,就是韩冷霜的父亲,他的亲大伯!
为夺弟妻,害死他父母,活活摔死他的妹妹!
此仇此恨,今夜只是一个开始。
陆陆续续又锦衣卫到来,带回一箱又一箱的东西。
有的箱子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乔志远一见到这些箱子,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当最后一队人回来,禀报道:“掌印,没有搜到逃犯。”
韩肃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对春喜道:“好儿子,请乔大小姐出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