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县的城门,开了。
没有厮杀,没有抵抗。
曹丕,那个曹操最年长的儿子,一身重孝,手捧着其父的倚天剑和丞相印信,率领着所有曹氏宗族及残存的文武,静静地,侯在城门之外。
他们的身后,是数万名放下了武器,眼神复杂的曹军降卒。
林凡,骑在马上,缓缓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的曹丕,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曾经在战场上与自己浴血搏杀的宿敌——曹仁、于禁、程昱、荀攸……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骄傲与悍勇。
只剩下,国破家亡的,悲怆与茫然。
林凡,没有说话。
他翻身下马,走到曹丕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起来吧。”他的声音,很平静,“令尊,是位英雄。英雄的后人,不该跪着。”
曹丕,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却已经主宰了整个天下命运的男人,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仇恨,有敬畏,有不甘,还有……一丝说不清的,解脱。
“罪臣曹丕……参见……陛下。”他沙哑着嗓子,用了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称呼。
林凡,摇了摇头。
“我,还不是皇帝。”他接过那柄依旧锋利的倚天剑,和那枚沉甸甸的丞相印信,转身,交给了身后的赵武。
“传我将令。”
“厚葬曹丞相,以王侯之礼。其墓,就建在谯县,让他……落叶归根。”
“所有曹氏宗族,皆不追究。迁往长安,授以虚爵,赐予田产,令其安享富贵,永不录用。”
“所有归降的曹氏文武,愿归乡者,发给路费。愿为我大华效力者,保留原职,暂归兵部、吏部听用,待日后,量才而用。”
“所有降卒,一体善待,不得虐待。其整编事宜,交由皇甫嵩、朱儁两位老将军负责。”
一道道命令,从林凡的口中,清晰地,下达。
没有清算,没有报复。
只有,一种……胜利者的,从容与宽宏。
曹仁、程昱等人,听着,皆是心头剧震!
他们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凡。
他们本以为,等待他们的,将是屠刀与羞辱。
却不曾想,竟是……如此的,宽待。
“林……大司马……”曹仁,这个曹氏宗族里最勇猛的战将,此刻,竟忍不住,单膝跪地,声音哽咽,“仁,愿为大司马,效死!”
“我等,愿为大司马,效死!”
身后,所有的曹氏降将,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这一次,他们跪的,不是权力。
而是……人心。
……
班师回朝的路,很长。
林凡,没有走那条由格物院修建的、平坦宽阔的水泥驰道。
他选择了,绕路。
他要去祭奠。
祭奠那些,倒在这场统一战争中的,英雄。
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
第一站,是官渡。
他,在夏侯渊和张辽战死的地方,亲自,为他们,立了两座碑。
碑上,没有写官职,没有写功过。
只写着:
“魏故将,夏侯妙才之墓。”
“魏故将,张文远之墓。”
他对着两座新坟,洒下了三杯酒。
“妙才,文远,”他轻声说道,“你我,各为其主。沙场之上,生死无怨。今日,天下将定,你等,可以……安息了。”
第二站,是彭城。
他,在丹阳讨逆军那数万名将士的衣冠冢前,沉默了很久。
他,亲手,为那个,在最危急的时刻,为他守住了徐州的猛将张猛,点上了一炷香。
第三站,是上洛。
他,在黄忠的墓前,摆上了,一壶,最烈的酒。
“老将军,”他抚摸着冰冷的墓碑,眼眶,有些湿润,“你看到了吗?这天下,快要太平了。”
“你,没有白死。”
他又去了,关羽的墓前。
那块“义绝千古”的石碑,已经被无数前来凭吊的百姓,擦拭得,一尘不染。
他看着那座坟,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一身绿袍,手持大刀,高傲得不可一世的身影。
他笑了笑,也为他,倒上了一杯酒。
“云长,你的‘义’,我,会替你,传下去。”
……
最后一站,是白帝城。
他,在刘备的墓前,没有摆酒,也没有上香。
他只是,静静地,站了很久。
他看着那奔腾不息的长江,想起了,那个前半生颠沛流离,却从未放弃过的,织席贩履之徒。
想起了,那个在最绝望的时候,依旧高喊着“兴复汉室”的,末路皇叔。
“刘玄德,”他轻声自语,“你,是个可敬的对手。”
“只可惜,你我,生在了……同一个时代。”
……
当林凡的大军,终于,回到长安时。
迎接他的,是万民的欢呼,是百官的叩拜。
是,一个崭新的,属于他的,时代。
他,走在长安宽阔的街道上,看着两旁那些,发自内心,对他笑,对他感恩的百姓。
看着那些,在启蒙学堂里,大声朗读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孩童。
看着,远处,格物院那高耸的烟囱里,冒出的,象征着工业与进步的,滚滚浓烟。
他心中的那点,因为战争而产生的疲惫与伤感,渐渐地,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所取代。
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孤独的,穿越者了。
他,与这个时代,与这片土地,与这数千万的生民,早已,血脉相连。
这里,就是他的家。
而他,将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守护它,去建设它。
去,开创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煌煌盛世。
(第六卷 天倾 第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