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凡低头。
以万米之躯,俯瞰这片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天地。
他的视线,洞穿了云海,穿透了空间。
这所谓的武皇殿,并非一方世界,而是一扇横亘于无尽虚空中的古老巨门。
九座山峰,是九颗贯穿门板的铆钉。
远方黑塔,是门上的拉环。
门后,便是那片真正的异空间。
纪凡的目光,重新落回地面。
那个红发如火的青年罗浩,在此刻的他眼中,渺小如一粒跃动的赤色尘埃。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粒尘埃周身,缭绕着一股足以焚灭万物的法则之力。
“这一次。”
“你再看看,我能不能伤到你一根汗毛。”
宏大的声音如天宪,在整片空间震荡。
话音未落,那条比山脉更加巍峨的金色巨臂,已然搅动风云,遮蔽天光,朝着那粒赤色尘埃,一拳轰下!
罗浩瞳孔骤缩,却无半句废话。
他的身躯轰然炸开,再次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赤色火海,试图将一切吞噬。
然而,这一次,巨拳砸入其中,再无泥牛入海的虚无感。
纯粹到极致的“力”,正面撼动了玄奥缥缈的“法”!
轰——!
拳锋所至,法则之火竟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巨大豁口!
整片火海剧烈翻涌,像是被凿穿的湖泊。
焚尽万物的法则之火顺着巨臂疯狂攀爬,却再也无法摧枯拉朽。
金色巨臂之上,亿万神纹骤然亮起,金光璀璨,将那赤红火焰死死挡在三尺之外,无法寸进!
“不够!”
纪凡没有停手。
他抬起另一只手,双拳并用,如擂动一面无形的天鼓,一次,又一次,朝着那片火海疯狂轰击!
轰!
轰!
轰!
火海在巨拳的轰击下不断震荡,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山脚下,观战的峰主们早已骇然失色。
他们很清楚,无论是那金色的拳,还是那赤色的火,只要自己沾染分毫,下场便只有一个字。
死。
这,是属于“超脱者”之间的战争。
与场下众人的震撼不同,姜萱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李易伤。
她甚至没怎么关注那场战斗,一双清冷的眸子,死死锁住李易伤。
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趁现在,先一剑把他劈了,免得他出手捣乱。
李易伤被她看得发毛,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姜萱,你看我做什么?”
“武皇殿第四个超脱之人诞生,咱们三个的地位都要减一,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他知道,眼前这场战斗,短时间内不可能分出胜负。
这是一场最原始的消耗战。
罗浩的法力耗尽,必死无疑。
那具万米法身,一旦被法则之火燃尽本源,同样也是一个下场。
就在此时,火海之中,异变陡生!
那片即将溃散的火焰,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内收缩。
其内部,一尊神异的火鸟雏形正在凝聚。
火焰的颜色由赤红转为妖异的苍白,温度却暴涨百倍。
苍白之焰瞬间突破了神纹的防御,将金色巨人的两条手臂灼烧得焦黑,甚至开始滴落金色的熔液!
整片武皇殿空间,因这二者的对抗,开始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也就在这一刻。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万米法身与滔天火海的上空。
正是武皇殿那位神秘的守门人。
他现身的瞬间,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动,仿佛他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
老人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妖异的血色红芒。
“戮空第一法,定!”
一股冰冷、死寂的杀戮之意,自黑袍老人体内轰然爆发。
如一滴墨,落入清水,瞬间浸染了整个空间。
那片汹涌翻腾的苍白火海,连同其中那只即将凝聚成形的火鸟神只,突兀地静止了。
狂暴的法则,温顺得像一只绵羊。
整片火海,变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三维画卷。
而那尊万米法身的金色巨拳,也被定格在半空,动弹不得。
纪凡见状,索性停下了所有动作。
黑袍老人双手负后,目光扫过那片被定格的火海,又看了看那尊万米法身。
他平淡地开口,声音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今日起,纪凡,位列第四。”
“待遇资格,与前三相同。”
“若想真正分出胜负,等你们尽数踏入脱凡境,再来。”
国内年轻一辈最顶尖的席位,早已定下。
这种排名对四个怪胎来说,早已失去了意义。
纪凡对此,没什么意见。
只要待遇资格足够,一切好说。
黑袍老人的目光,从那尊万米法身身上移开,缓缓扫过下方的孙玥和另外两名青年。
“两界之争,还有三个月。”
“程以沫,纳入替补之位,享末席待遇。”
“若届时你们几人实力不如她,便自觉让位吧。”
话音如山,重重压在三人心头。
孙玥脸色瞬间煞白。
这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警告。
程以沫微微一怔,默默地朝着上空那道身影,躬身行了一礼。
随着黑袍老人收回那冰冷的杀戮之意,凝固的空间恢复了流转。
那片静止的火海瞬间收缩,重新凝聚成红发青年罗浩的模样。
他依旧环抱着双臂,神色如常,只是看向纪凡的眼神里,多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凝重。
纪凡没有再看他。
心念一动,万米法身如泡影般消散。
他的身形重新出现在地面,身体微微晃了晃。
若不是异空间那头的本尊强行维持,这道分身,早已当场溃散。
他不想暴露太多。
纪凡对着不远处的姜萱,轻轻点头,算是致意。
然后,他身形一晃,直接消失在原地,回到了第九峰的峰顶。
黑袍老人留意到了纪凡离去时,那一瞬间的虚弱。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没有多言。
“都回去好生修炼。”
话音落下,老人的身影也悄然消失。
第九峰顶,殿堂门口。
纪凡负手而立,目光望向空无一人的前方。
没多久,那道黑袍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既已展露了足以匹配前三的实力。”
黑袍老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先前所提之事,我允了。”
纪凡转过身,对着老人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
“只是晚辈,还想去一趟燕京。”
没有守门人的许可,他从武皇殿离开,只会出现在燕京城外的荒野。
黑袍老人双眼之中,流露出明确的反对。
“燕京的水,你把握不住。”
“世家纷争因你而起,刚刚平息,你此刻现身,只会让那潭死水重新沸腾。”
纪凡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我爹死了。”
“我与他没什么感情,但这个仇,总归是要报的。”
黑袍老人沉默了。
“想让你死的人,不止一个陶家。”
“有几个被你断了根的世家,如今与疯狗无异,他们不会再顾及任何规矩。”
“你主动送上门,没人保得住你。”
纪凡依旧平静:“安危之事,晚辈心中有数。前辈只需放行即可。”
黑袍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惋惜。
“方才你与罗浩交手,虽未落败,却也伤及本源。”
“留在武皇殿安心修炼,弥补根基,才是正途。”
“否则,待李易伤他们真正踏入脱凡境,你,将再也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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