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李风灵笑了,在那张煞白的脸上,这个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她缓缓抬起眼,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深处,一抹压抑不住的血色正在疯狂翻涌。
“就凭你?”
冰冷的两个字,不带丝毫感情。
石冲被她看得心底一寒,但身后十几名同伴带来的底气,让他强行压下那丝不安,色厉内荏地吼道:
“李风灵!你别不识好歹!今天这妖女,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他说着,体内灵力鼓荡,精通后期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压向李风灵。
“找死!”
龙茵怒火中烧,赤金龙炎就要脱手而出。
林月瑛也眯起了桃花眼,指尖暗影之力流转,准备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一道柔和的水蓝色光幕,毫无征兆地在石冲与李风灵之间升起,如同一面剔透的镜子,将石冲那狂暴的气势轻而易举地化解于无形。
“石师弟,夜闯核心弟子小院,还欲动手伤人。神武院的规矩,都忘了吗?”
清冷而沉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水清浅带着天水小队的成员,缓步走入院中。她看都未看石冲一眼,径直走到李风灵身边,并肩而立。
“风灵师妹之事,便是我天水小队之事。”
话音平淡,却掷地有声。
石冲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天水小队!水清浅!
还不等他想好说辞,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哟,这么热闹?我还以为谁家大半夜唱堂会呢。”
“欺负几个刚从战场回来的姑娘,雷昊阳手底下的人,现在都这么有出息了?”
萧炎扛着那柄巨大的玄重尺,带着逍遥小队的队员,堵在了院门口,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懒散地站在那里,但一股若有若无的、源自审判之炎的炽热气息,却让石冲等人感觉像是被天敌盯上,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悸动与不安。
石冲和他带来的人,脸色彻底变了。
风华小队,天水小队,逍遥小队……
神武院新晋最强的三支队伍,竟然全到齐了!
他们这点人,别说动手,恐怕连对方一轮攻击都接不下来。
院内的吵闹声,终究还是惊扰了屋里的人。
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念念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她看到了院子里剑拔弩张的两拨人,看到了气势汹汹的石冲,也看到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李风灵、水清浅和萧炎。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孩子会吓得哭出来。
然而,她没有。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这个小女孩身上。
石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要再次发难,念念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念念走到李风灵身前,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姐姐,念念不想给你添麻烦。”
稚嫩的童音,清脆而认真。
说完,她转过身,小小的身躯,独自面对着石冲那十几名成年修士,小脸绷得紧紧的。
“我爹娘是被坏人杀死的,是姐姐们救了我。我不是妖女!”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孩童独有的尖锐与执拗,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为我爹娘报仇!”
整个小院,刹那间一片死寂。
那些远处围观的弟子,脸上的表情从看热闹,变成了错愕,再到一丝羞愧。
石冲和他身后的众人,更是被这番话震得哑口无言。
他们可以理直气壮地构陷一个同门,却无法面对一个孩子如此纯粹而沉重的控诉。
“妖女”……
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李风灵的头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倔强的背影,脑海中那股翻涌的血色与暴戾,瞬间退得一干二净。
是啊,她要守护的是什么?
不就是这份无辜,这份纯粹,这份在绝望中也要挣扎着向阳而生的希望吗?
如果连这份希望都守护不住,甚至被心魔吞噬,沦为和血煞教一样的怪物,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小瑶的糖纸,阿秀的遗言,此刻在她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晰。
念头,在此刻,彻底通达!
李风灵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念念轻轻揽入怀中。
她抬起手,将院长赐予的那枚“静神玉”郑重地戴在了念念的脖子上。
柔和的白光亮起,将孩子笼罩。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眼,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过石冲等人。
“石冲,你可认得此物?”
石冲瞳孔一缩。那玉佩上散发的气息,温润而浩瀚,绝非凡品。
“此乃‘静神玉’,院长亲赐,可安魂养神,隔绝探查。”
李风灵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念念的身份,也已由院长亲自登记在册,从今日起,她便是我神武院的外门杂役弟子。”
“你们现在,是想违抗院长的命令吗?”
她向前一步,气势凌人。
“还是说,你们想让我现在就去请戒律堂的执法队过来,跟他们好好聊聊,什么叫‘聚众闹事,冲击核心弟子别院’?”
一字一句,如重锤敲在石冲心上。
人,打不过。
理,站不住。
连最大的靠山——
规矩和院规,此刻都成了对方手里最锋利的刀。
石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纷呈。
他身后的那些人,早已没了刚才的气焰,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与李风灵对视。
“我们……走!”
石冲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怨毒地瞪了李风灵和萧炎一眼,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转身离去,如同丧家之犬。
院外,看热闹的弟子也作鸟兽散。
风华小院,终于恢复了宁静。
“切,一群怂包。”
龙茵不屑地撇了撇嘴。
“行了,人都走了,先进去说。”
萧炎扛着玄重尺,第一个走进了院子。
小院的石桌旁,风华、天水、逍遥三队的核心成员围坐一堂。
苏瑶已经醒来,正在给念念检查身体,念念很乖巧地坐在她身边,小口小口地吃着林月瑛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点心。
气氛有些凝重。
“这事不对劲。”
萧炎手指敲着桌面,率先开口,
“我们前脚刚回院,他们后脚就找上门来,消息也太灵通了。而且石冲那家伙,虽然蠢,但不至于这么没脑子,敢明目张胆地冲击核心小院。他背后,肯定有人在指使。”
“是试探。”
林月瑛接过话头,桃花眼闪着精明的光,
“试探我们的反应,试探院长的态度,更是试探……我们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
水清浅点了点头,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忧虑:“念念的身份,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对方这么急着发难,不惜暴露,目的很可能不是把她赶出神武院,而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个词。
灭口。
一个能让青木城高层和血煞教都如此忌惮的八岁孩子,她所知道的,绝不仅仅是一个“星纹盒”那么简单。
李风灵看着正在被苏瑶逗笑的念念,心中一沉。
风华小院,已经成了漩涡的中心。
“风灵师妹,”水清浅看向李风灵,语气温和而坚定,“风华小院如今树大招风,念念住在这里,并不安全。不如……让她搬去我们天水小院暂住。”
她解释道:“我们的小院离长老们的居所更近,平日里往来的人也多,那些宵小之辈不敢轻易动手。而且我们姐妹几个都是女子,也方便照料。你和瑶瑶随时可以过去看她,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让她回来不迟。”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李风灵看向怀里的念念,柔声问道:“念念,你愿意跟水清浅姐姐她们去住一段时间吗?那里更安全。”
念念抬起头,看了看温柔的水清浅,又看了看李风灵,懂事地点了点头:“只要能不给姐姐添麻烦,念念去哪里都可以。”
李风灵心中一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好。”
李风灵点了点头,看向水清浅和萧炎,“这次,多谢你们了。”
萧炎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客气什么,三队同盟,又不是说着玩的。再说,看不惯雷昊阳那帮走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水清浅则温和一笑:“我们是朋友。”
朋友。
这个词,让李风灵的心,感到无比踏实。
她的身后,站着一群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