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的声音,细若蚊蝇,充满了屈辱。
阿古拉这才满意地笑了。
“这才对嘛。”
“识时务者为俊杰,曹公子是个聪明人。”
他拍了拍手。
很快,笔墨纸砚被送了上来。
那纸张粗糙泛黄,墨也是最劣质的松烟墨。
曹彰看着眼前的文房四宝,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握着笔的手,抖得厉害。
“对了。”阿古拉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光写信还不够,总得有个信物,证明这信是你亲手写的吧?”
他贪婪的目光,落在了曹彰腰间挂着的一块龙纹玉佩上。
“我看,你这块玉佩就不错。”
曹彰的心,又是一痛。
这块玉佩,是他成年礼时,他父亲曹嵩亲手为他戴上的,是他身份的象征。
现在,却要沦为他耻辱的证明。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麻木。
他颤抖着手,解下了玉佩,放在桌上。
然后,他提笔,蘸墨,将那些屈辱的条件,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了纸上。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刻在他的心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在了椅子上。
一名蛮夷士兵上前,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信和玉佩。
阿古拉拿过信,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又掂了掂那块玉佩,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不错,不错。”
“曹公子,你为我们立下大功了!”
他将信纸折好,递给手下。
“立刻派人,把这封信,送到朔北营!”
“记住,要亲手交给那个叫李琼的将军!”
听到李琼两个字,曹彰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毒和不解。
为什么是李琼?
阿古拉看着他那副样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讥讽。
他俯下身,凑到曹彰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说道:
“蠢货。”
“你以为,我们真的指望你爹拿东西来赎你?”
“这封信,是送给李琼的。”
“他救你,就要背上一个里通外敌,拿军国重器换你这个废物的罪名。”
“他不救你,你爹曹尚书,就会恨死他,一辈子给他使绊子。”
“你这颗棋子,真是好用啊。”
阿古-拉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如死灰的曹彰。
“我听说,你们那个朔北营的李琼,可是个硬茬子。以几千人,就敢硬撼我大军,还斩了忽图。”
“啧啧。”
阿古拉摇着头,一脸的鄙夷。
“再看看你。”
“带着五千精兵,连一个时辰都没撑住,就成了我的阶下囚。”
“你说,同样是名将之后,这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爹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点心?”
这番话,比任何酷刑都更加伤人。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曹彰的心里。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曹彰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吞噬。
“啊!”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从凳子上扑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冲向阿古拉。
“你敢羞辱我,我杀了你,我跟你拼了!”
然而,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阿古拉面前,就像是婴儿的拳头。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阿古拉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反手一巴掌,就将曹彰抽得原地转了两圈,一头栽倒在地。
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
嘴里,满是铁锈的味道。
曹彰被打蒙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阿古拉缓缓站起身,用脚尖踩住曹彰的脸,用力碾了碾。
“一条狗,就要有狗的觉悟。”
“再敢对我吠一声,我就拔了你的牙,割了你的舌头,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冰冷而残忍的话语,让曹彰浑身一哆嗦。
他眼中的疯狂和怒火,迅速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彻底清醒了。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所有的身份、骄傲,都一文不值。
他,真的只是一条随时可以被捏死的狗。
“拖下去!”
阿古拉不耐烦地一脚将他踢开。
“关进俘虏营里,让他和他的那些兵,好好叙叙旧。”
两名蛮夷士兵立刻上前,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着失魂落魄的曹彰,走出了王帐。
帐外,冷风呼啸。
曹彰被扔进了关押俘虏的营地。
这里臭气熏天,地上满是泥泞和秽物。
数百名他麾下的溃兵,挤在一起,一个个垂头丧气,眼神麻木。
当他们看到被拖进来的曹彰时,那些麻木的眼神里,瞬间燃起了愤怒、鄙夷和怨恨的火焰。
如果不是这个草包将军一意孤行,他们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曹彰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那些足以杀死人的目光。
他用双手抱住头,将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无尽的悔恨和耻辱,将他彻底淹没。
……
朔北营,帅帐。
灯火通明,将帐内每个人的脸都映得轮廓分明。
一名蛮夷使者,被两名虎贲军士卒按着肩膀,站在帐中。
他昂着头,下巴抬得老高,眼神里满是草原人的桀骜和对中原人的轻视。
哪怕是成了半个阶下囚,也丝毫不见畏惧。
“我们大帅说了,这封信,还有这块玉佩,必须亲手交到李琼将军手上。”
使者的汉语说得生硬,但意思却很清楚。
李琼端坐于帅案之后,面沉如水。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身旁的周虎踏前一步,一把从那使者手中夺过信件和玉佩。
动作粗暴,毫不客气。
使者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却也只能冷哼一声。
周虎将东西呈到李琼面前。
李琼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块龙纹玉佩上。
玉质上乘,雕工精湛,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物件。
是曹彰的东西。
李琼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他随即拆开那封用粗糙麻纸写的信。
信上的字迹潦草,还带着几分颤抖,似乎写信之人的内心充满了挣扎与恐惧。
李琼一目十行地扫过。
帐内的气氛,随着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变得越来越凝重。
赵虎、周虎等一众将领,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李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