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已经走远了,五大三粗的男人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只是个商户,浑身上下也没有几两肉,为何自己在他跟前站着,却总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才走出几步,容绫忽然笑了起来。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你这是在笑话我?”
她却摇摇头:“我只觉得你这狐假虎威玩的挺过瘾。”
他口气严肃,唇边却噙着笑:“胡闹,我这也算是奉命办差,怎能说是狐假虎威?”
莫云绣的屋子里有一面书架,按照她说的,容绫果然在一本《心经》里找到了一张小小的小笺。
被她叠的整整齐齐放在里面。
还未展开,慕谨言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父皇和东宫专用的洒金宣纸,这一张只有二指宽小笺却是最好的证据......
可......即便是这样,江郇那个狗皇帝不一定不知道景修做的这些事......
当初他同意和亲便是因为容家在朝中威望过重,功高震主。
却不担心和亲后容家会同云晟联手......
他看向容绫却没说什么。
想要景修彻底消失,仅凭着这张小笺是万万不够的......
可想要满朝文武都知晓此事,她又不得不进宫。
将小笺展开匆匆看了一眼,慕谨言便认定了这个慕诚言的笔迹,他点了点头:“收起来吧。”
她见小笺收进了荷包里,心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待今日过后,她容家便能将叛国通敌的罪名洗清了!
这张密信是莫云绣在景修的书房里翻出来的,她能将东西保存好并且带出来,想来也是早就已经盘算好了。
只是苦于没有人帮她,身边也无人可用。
凭她的身份,即便将证据拿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自己找上她的时候,定是也明白其中关窍,才会那般试探。
二人不再耽搁。
莫府里依旧鸡飞狗跳,出了门乘上马车便直奔皇宫而去。
此刻还未下朝,只需敲响那登闻鼓,一切便可尘埃落定了。
她忽然抬头看向慕谨言:“你今日不能露面,若是此行不顺于你全无益处,你不进宫在外面也能有个照应。”
他握着她的手不停地摩挲,垂着眸斟酌了许久才点了点头:“等事情了结,我会来接你的。”
说着,他又将一枚粗糙的公主令牌放进了她的掌心:“带上吧,兴许能用得上。”
虽心中疑惑这枚令牌为何会在他的手中,但此刻却不好多问。
她放进了袖袋中,笑着应下:“好。”
他面上从容,内心却如同翻涌不止的江水。
最终,他抬头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真的事与愿违,我也不会叫人发现我的。”
她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便好,若是......”
还未待话说出口,忽然唇边一热,片刻那人抵在她额前:“没有万一,这回景修绝不会逃脱。”
除非......
“郎君,夫人,咱们到了。”
她坐直了身子,脸颊旁的红晕逐渐散去,重重的呼出一口,郑重道:“照顾好自己。”
慕谨言点头:“去吧。”
手上的余温还在,他的脸色却沉了又沉,随着耳边鼓声响起,他立时吩咐车夫离开了此处。
......
“陛下,宫外有一妇人敲响了登闻鼓。”
江郇看着底下禀告的侍卫烦躁的揉着眉心,近日当真是不太平,刚解决了襄城雪灾正是喘口气好好过年的时候,此刻又有事找上门来。
他抬了抬眼皮:“可说了要状告何人?”
侍卫支支吾吾,朝着武将官员里看了一眼:“征南将军......”
此言一出,陈始鱼立刻走出来跪在江郇跟前:“陛下,臣向来恪守本分,从未做过任何丧尽天良之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望陛下明查!”
江郇缓缓坐直了身子,不经意打量了一眼陈始鱼:“朕自然知晓,这些年爱卿保家卫国朕都是看在眼里的,可这女子状告爱卿,朕为了爱卿的清白也是要听一听的。”
他略一停顿:“爱卿以为如何?”
陈始鱼俯身叩头:“全凭陛下做主。”
云遥站在人群中沉思片刻,在江郇开口前走了出来:“陛下,自古以来告御状须得庭杖三十后方可上殿。”
“便依云卿所言吧。”他抬手:“你,去办吧。”
侍卫领命后从殿中退了出去。
容绫见侍卫从不远处走来,双手逐渐收紧,
待那人行至她面前时,因激动带来的紧张窒息感自丹田上升至喉咙......
侍卫停下脚步:“夫人需受庭杖三十,才可至大殿陈情。”
“好!”
只要能进宫将此事带到朝堂上,受点皮肉之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跟着侍卫一步一步走进东华门,一路来到了政殿之前。
庭杖的刑具也已经备好,她趴在长凳上,身旁的人便开始行刑。
金殿里的内大都在看热闹,都想看看她一介妇人能忍到几时,更有甚者跟身边的人讨论她和陈始鱼该是哪种关系,得要将他告到御前才能解决。
云遥听着耳边的污言秽语,只是默默垂眸。
他知道这庭杖的厉害,若是放在后宫娘娘们的身上定是会因此丧命。
可她却不得不走这一遭,只有这般,待会儿她所状告之事才能令人信服。
景修这几日因着家中失火又丧子,江郇允他将家事处理完再上朝。
是以,今日的早朝他并未到场。
容绫被宫人扶着起身时,殿中唏嘘连连。
“她竟没死。”
“看来征南将军此番是摊上大麻烦了。”
她抬起头:“多谢,但我想自己走进去。”
宫人见她站稳才松了手,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只是望着她的背影时,眸中多了几分同情。
同为女子,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磨难,也要受这样的罪告到御前......
她强忍着背上传来的剧痛,尽量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同常人无异,虽步步艰难,但她却不愿在这里被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