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送走后,她同似秋一起窝在西厢里用饭,想起谢辛瞧见金锁时的神情,定是觉得东西俗气......
她想了想:“你的女红如何?”
方才的荷花香囊她也瞧见了:“自然是不能跟谢小姐相比,但还算是能说得过去。”
容绫知道她是谦虚,似秋平日里事事妥贴,处处合意。在女红上又能差到哪去?
“姑娘可是要我绣个荷包?”
她点了点头:“正是。便绣栀子花吧,想来她会喜欢的。”
“等会儿我便去做。”
等撤了饭,似秋待在偏房里绣花,她便搬了把圈椅坐在花圃前发呆。
今日过的很是充实,连同心里那股子阴郁都随之少了几分。
她盯着湿漉漉的泥土,里面埋的好像不是花种,而是她的心事.....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月头一上来,院子里的凉风便愈发明显了,她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却还是不想进屋。
身边的红泥小炉上有似秋给她温着的热茶,小几上放了一本小传兼并着一碟子新做的桃花酥。
桂花的香味从壶中漫了出来,她这才想起伸手给自己添了杯茶,又拿起了那本小传。
等再暖些,或许可约着谢辛去踏个春,顺便也瞧瞧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既然这朋友要交,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已是愧对她的真心,那便在态度上对她坦诚些吧。
待茶壶见底,她才合上了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刚要回房中歇息,容绫便听见屋顶上传来了一阵很是细微的声响。
藏在大氅里的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匕首,正欲殊死搏斗时,谁知一转身看到的人竟是慕谨言......
她这才松了口气,抽回了手抬脚朝他走了两步。
又想起传遍市井的那件事,便含笑揶揄道:“殿下此时不是该在府里好好在养病么?怎么又出来到处乱跑?”
闻言他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出声,这事闹的人尽皆知,她若不想知道也难。
慕谨言并没有解释什么,他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便是最好的解释了。
“闲来无事,想着你应当是没有歇下的,过来看看你。”
容绫瞧着他这身夜行衣的打扮忽然笑了笑:“殿下可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啊,颜大人休沐的这几天,全用在接待客人了。”
他语气淡然:“我说了要保你,便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他打量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脸颊红润,气息平稳,这身体恢复的倒还不错。
同先前那个说一句话都要喘好几口气的人,已然是大相径庭。
瞧她方才那架势,若不是回头看见的人是自己,那匕首恐怕就已经抽出来了。
“殿下还是先进来吧。”她行至妆案前,从匣子里取出了白日买的那支墨玉发簪:“殿下这样为我操心,我也该回些礼才是,既然殿下今日来了,倒也省得我再夜访怀王府了。”
她原是想着等身体再好些,让似秋给她画个去怀王府地的路线图......
只是瞧着今日他从外边翻进来,容绫才明白了为何颜大人分给她的,是一个临街的独院。
慕谨言笑着把东西接了过来:“那看来我今日来的可巧,我也给你带了些东西。”
他把身上背着的一个小包袱解了下来:“这是些补药,明日让似秋熬了给你吃,另外还有三千两银票,我都换成小数目的了。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查到我这的。”
她并不推拒:“那我便不同殿下客气了。”
“还有一物。”他说完又从小包袱里翻出了一柄卷在一起的软剑,剑鞘是用鹿皮制成的:“你先前那把剑不能再用了,我先替你收着,这柄软剑你可藏在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这东西用着倒是方便。”她把剑抽出来随意挥舞了几下,剑身很是柔软,剑柄也做得很是小巧。
有个兵器傍身,若日后真的遇上点什么事,她心里也能有些底气。
慕谨言今天送来的这些东西,一看就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准备的。
“多谢殿下准备的如此周全。殿下的这般好心思,以后若用在王妃身上定是和如琴瑟,松萝共倚!”
桌上放着的两盏小烛火,照不见慕谨言已然红透的耳根。
他颔首浅笑,眼神却深深的看向她摆弄软剑的模样,不肯移开一下。他自说自话般开口道:“若真有你说的这般好,也不知日后是哪家的姑娘,能有这般好福气了......”
他又道:“我今日送了你这么多东西,你须得好好想想再回我些什么,下次我再来时可莫要让我失望啊。”
慕谨言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把她的紧张、松懈、愉悦、惊喜以及如今的鲜活全都看进了眼里。
他愿意接纳她的所有,好的、不好的。
如同檐上积雪化为甘露,滋养着她在窗边种下的那片花种。
自然而然,心甘情愿。
容绫点了点头:“自然。”
交代完了事他也该走了,这短暂的相处,于他心里的相思苦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再忍忍......
他握着那根墨玉发簪劝着自己……
他后头滚动,极力的掩饰住自己不情愿的语气:“我不便久留,时辰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殿下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容绫起身把他送到廊外,瞧着他利落的翻上屋顶后,才重新关上了房门。
随后把那一沓厚厚的银票妥善收进了妆奁里,才更衣上了床。
......
三日后,太子妃逝世的消息从相府里传出来时,容绫正站在花圃前浇水。
她没料想会这样快,听似秋从外面带来消息,说太子妃死的时候,正躺在尚书府的一个小厮身边。
那小厮醒来的时候,看见太子妃赤身裸体的躺在身边,当即就被吓尿了,听说才刚出了房门,就被尚书大人抓住,当场打死扔进了乱葬岗。
可这事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她同白萼繁交谈过几次,也能从中看出她是个豁达开朗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