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正准备冲向公济库的百姓,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疑惑地望向他。
只见陈平川缓缓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
“兑换,肯定是要兑换的。我陈平川说出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绝不反悔。”
“但是,在兑换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向全城的父老乡亲宣布。”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第一件事!鹰嘴关大捷,我陈家军,杀敌一千余,俘虏近五百,无人死亡,仅有三人受伤!”
这个消息,让刚刚还骚动不安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
无人死亡,三人受伤?
这和传闻不一样啊?
“第二件事!”
陈平川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立刻抛出了第二个重磅消息。
“经本官与赵莽将军商议,决定成立‘顺城商行’!从即日起,军队缴获的战利品,将由官府统一经营,对外出售!”
“无论是皮货药材,还是我们缴获的牛羊马匹,甚至是蛮族奴隶,都将通过‘顺城商行’进行交易!所有利润,七成归入公济库,用于城防建设和民生改善!剩下三成,将作为参与此事的商户和将士们的红利!”
这个消息,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那些商人,眼睛都亮了。
官府出面做生意?
这可是前所未闻的新鲜事!
而且,这生意,是垄断性的!
想想看,若是陈家军连打胜仗,缴获的战利品将会源源不断,都由这个“顺城商行”把持,那得是多大的一笔利润?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源啊!
“不过……”陈平川话锋一转:“交易必须使用劳务券!”
刘四海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陈平川这个举动的深远意义。
这不仅仅是赚钱!
这是在点石成金,提高劳务券的含金量!
“高!实在是高啊!”
刘四海在心中,对陈平川的敬佩,已经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人群中的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恐慌和愤怒,正在被一种叫做“希望”和“期待”的情绪所取代。
然而,陈平川的“炸弹”,还没有扔完。
他顿了顿,说出了今天最关键的一句话。
“第三件事!”
“为了庆祝鹰嘴关大捷,也为了让‘顺城商行’能有一个开门红,本官决定,在三日之后,于府衙前,举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公开拍卖会!”
“拍卖会?”
又是一个新鲜词汇。
“没错,拍卖会!”
陈平川朗声解释道。
“我们将拿出一百匹缴获的最好战马,一百张最完整的狼皮,以及……顺城未来一年‘官盐’的独家经营权,进行公开拍卖!”
“价高者得!所有参与拍卖者,也必须使用劳务券竞价!”
轰!
官盐经营权!
这五个字,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
在场的所有商人,都疯了!
盐,是什么?
是白花花的银子!是这个时代最暴利的生意之一!
而且是官府授权的独家经营权!
这意味着,谁拿到了这个权力,谁就能在未来一年里,垄断整个顺城地区的食盐生意,那得赚多少钱?
简直无法想象!
陈大人连这么赚钱的生意都拿出来拍卖,府库里,还会缺钱吗?
答案,不言而喻。
一瞬间,所有商人的眼睛都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死死地盯着陈平川,仿佛在看一座移动的金山。
当场就有有钱人高喊:“谁要兑劳务券,找我,我收!”
马上又有人喊起来:“把券给我,一百劳务券,我给一百一十文!”
“我给一百二十文!”
“妈的你们都疯了?我出一百三十文!”
……
这些精明的商人,早在心里算好账,就算抢不到‘官盐’的独家经营权,手里的劳务券也能升值,绝对不会变成废纸。
那些普通百姓,虽然不懂什么叫独家经营权,但眼前这情况,也让他们看明白,这劳务券如今是何等的炙手可热。
恐慌?
不存在了!
怀疑?
烟消云散了!
所有人心中的那点不安全感,被陈平川这环环相扣的三板斧,砍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信心和狂热!
陈平川看着台下那些变化的表情,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他微微一笑,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现在,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公济库的大门,就在那里,为你们敞开着。”
“想兑换劳务券的,现在就可以去排队。我保证,你们能拿到票面上的每一文钱。”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不过,我也得提醒大家一句。”
“这劳务券,是有利息的。放得越久,拿得越多。”
“三天之后,拍卖会一开,到时候,这劳务券的信誉,只会比现在更高。”
“是现在就兑换,拿走你们的本金。还是再等一等,连本带利,赚得更多。”
“怎么选,你们自己决定。”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府衙前,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子里都在飞速地盘算着。
现在兑换?
傻子才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劳务券,非但不会变废纸,反而要变成抢手的香饽饽了!
说不定,一张面额一百文的劳务券,到时候能当一百二十文,甚至一百五十文花!
“不换了!老子不换了!”
人群中,一个粗壮的汉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把手里的劳务券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宝贝似的拍了拍。
“陈大人是青天大老爷!跟着陈大人,有肉吃!老子信陈大人的!”
“对!不换了!”
“谁他娘的再敢说陈大人的坏话,老子第一个撕烂他的嘴!”
“我们都信陈大人!”
人群的风向,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刚还喊打喊杀的百姓,此刻一个个都变成了陈平川最忠实的拥护者。
他们看着陈平川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一场足以颠覆顺城的挤兑风暴,就这么被陈平川轻描淡写地,用几句话,就给化解了。
不,不只是化解。
他甚至,将这场危机,变成了一场巨大的机遇!
一场为“顺城商行”造势,为府库敛财的,绝妙的阳谋!
刘四海和张若素,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台阶上,云淡风轻的年轻人,心中只剩下两个字。
妖孽!
而那躲在茶楼里的梁坤,脸上的笑容,早已凝固。
他手中的茶杯,无声地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张着嘴,如同一条缺水的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处心积虑设下陷阱的猎人,结果,猎物不仅没踩中陷阱,反而跳出来,一巴掌把他这个猎人给扇飞了。
败了。
又败了。
而且,败得比上一次,还要彻底,还要体无完肤。
他看着楼下,那些对着陈平川顶礼膜拜的百姓,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和陈平川的差距,已经不是计谋上的差距了。
而是一种,维度的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