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要回来了?”
嫪毐一愣,感觉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棉花上。他连忙躬身道:
“是,太后。此人携大胜之威归来,于我等大计,实为心腹大患!我们必须……”
“很好。”赵姬再次打断他,缓缓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原本慵懒的气场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眼中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光芒,
“之前本宫让你备下的那些手段,现在都可以用上了。此人既是吕不韦的利剑,那本宫就要想办法,让这把剑……握在自己手里。”
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目光在嫪毐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上扫过。
说起来,本宫倒是好奇得很……”她拖长了语调,像是在品评一件有趣的玩物,眼神里闪烁着新奇的光芒,
“冬儿前些日与本宫说起一桩秘闻,言及……有一门早已失传的‘转轮之术’,神乎其技,闻所未闻。”
嫪毐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得与骄傲。
转轮之术?那不是他引以为傲的看家本领吗?原来太后私下里竟如此推崇!
他只当冬儿想要讨好自己,在太后面前吹嘘自己的本事,心中大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色,谦恭地笑道:
“太后谬赞,此乃臣之独门方术,何足挂齿……
“你?”
赵姬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柳眉一挑,打断了他,语气里满是纯粹的讶异和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
“本宫说的是李斯,与你何干?莫非……你也懂?”
嫪毐只觉五雷轰顶。
她……她不知道?她竟然以为“转轮之术”是李斯的独门绝技?!
他引以为傲的绝技,在她眼中,甚至不配被提起,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这比直接的羞辱更让他感到锥心刺骨!
赵姬却完全没察觉到他内心的滔天巨浪,反而因这个“新发现”而更加兴奋,她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嫪毐,像是打量一件仿冒的玉器,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
“既然你也懂,那倒是有趣了。这样吧,等李斯回了咸阳,本宫便将你二人一同召来,就在这甘泉宫中,同台献技。
也让本宫开开眼,瞧瞧你们二人,究竟谁是那真正的‘转轮之王’!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惊雷在嫪毐脑中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随即又猛地涨成了猪肝色。
羞辱!
这是天大的羞辱!
他嫪毐是什么人?是能与内史肆、长安君平起平坐,共谋大事的“谋臣”!
是即将撼动相邦吕不韦权势的“棋手”!是未来大秦朝堂上冉冉升起的新贵!
可是在太后眼中,他竟然还是那个仅供玩乐的“弄臣”!
一个在她面前表演“转轮”来取悦她的玩物?
他自以为的滔天权谋,在她眼中,竟比不上这等荒唐戏码!
一股压抑已久的疯狂与暴戾,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嫪毐心底直冲天灵盖。
好!好!好!
你视我为弄臣?
那本舍人……就做你真正的男人!
他要的,不止是权势,更是要将这个女人,彻底掌控在股掌之间!他要让她为自己诞下子嗣,让他的血脉,成为这大秦宫闱中真正的主人!
“太后……”
嫪毐的声音嘶哑,眼中原本的恭敬,瞬间被一股赤裸裸的、充满征服与占有的欲望所取代。
在赵姬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竟如一头失控的野兽,猛地扑了上去!
“啊!”
赵姬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低呼一声,但她毕竟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女人,脸上并未有多少惊慌,反而是一种被打扰了兴致的恼怒。
嫪毐的双手已经按住了她的肩膀,强壮的身躯覆了上来,那股混杂着酒气与汗水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他嘶吼道:
“太后!臣不要做什么弄臣!臣要……要你!”
他想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撕碎这女人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她明白谁才是真正能掌控她身体和未来的男人!
然而,就在他即将低下头去强吻那片红唇时,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猛地抵住了他的胸膛。
赵姬的眼神冰冷得像一块寒铁,再无半分平日的媚态,只剩下君临天下的威严与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又带着神秘“禁忌”传闻的李斯。那个男人,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与征服欲。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只会用蛮力的蠢货,是何等的粗鄙不堪!
“放肆!”
赵姬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嫪毐狂热的头脑上。
“你以为你是谁?”她的红唇吐出最刻薄的话语,
“一条本宫养的狗,也敢对主人龇牙?本宫现在……对你没兴趣。”
她手腕一用力,猛地将他推开!
“滚出去!”
嫪毐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离赵姬的衣角不过咫尺之遥,却再也不敢寸进。
赵姬那冰冷的眼神,就像一柄无形的利剑,刺穿了他所有的疯狂。
他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冷汗,涔涔地从他额头、后背冒了出来。
他……他竟想对太后用强?
他不敢再看赵姬的眼睛,狼狈地收回手,躬下身,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内殿。
殿门外,冬儿正端着一盏新烹的热茶,准备送入。她听到了里面那声厉喝,也看到了嫪毐失魂落魄、满眼惊惧地冲出来。
两人视线交错的一刹那,嫪毐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冬儿的心脏猛地一缩,手中的茶盘剧烈地晃动起来,滚烫的茶水溅出,烫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完了……
那个疯子……被太后羞辱了……
他一定会把这笔账,全都算在我的头上!
冬儿的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这个疯子虐杀的惨状。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有惊叫出声,任由恐惧的寒流,将自己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