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那我们……”
“仁德之心不可无,但帝王之术,亦不可废。
他们借势压人,我们便不能让他们轻易如愿,围剿之事,可应允,但如何‘配合’,主动权在我们手中。”
“老师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些无关紧要的‘线索’,也可以在他们行动时,‘恰好’出现一些疏漏。”
墨家那些人,尤其是盖聂,活着,比死了更有用,他们是对抗罗网的一把利剑。”
扶苏恍然,“学生知道怎么做了。”
话音落下,两人也不再多言,随后陈雍便离开了这里,而扶苏则是唤来一个影密卫,在其耳边低语吩咐了几句。
……
盖聂回来时发现,端木蓉几人并未休息。
此刻,她们坐在屋内,脸色凝重。
直至看到盖聂推开房门,安然无恙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盖大哥,你没事吧?”端木蓉略显急切的问道。
盖聂微微一笑,“没事,只是与小庄见了一面,谈了一番合作……”
“那便好。”
话音落下,气氛沉默片刻之后,盖聂便将这几天的遭遇,简略的说了一遍。
得知盖聂在城外与胜七交手,以及得知神农令重现、农家可能已被罗网渗透的消息之时。
二人皆感震惊。
“农家十万弟子……若真被罗网掌控,后果不堪设想。罗网此举,所图非小。”
端木蓉担忧地看向盖聂:“如此一来,罗网的威胁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你与卫庄达成的合作……”
“合作的基础未变,罗网依旧是我们首要的目标。现在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尤其是关于农家的确切动向。”
雪女点头:“农家六堂,烈山堂田猛素有声望,但其余各堂心思难测。
胜七此人,虽因旧事被逐,但其对农家的执念非同一般,他的话,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
我会设法通过墨家的那些暗探,留意农家的消息。”
端木蓉却是蹙眉:“如今我们自身难保,阴阳家已知我们在此,帝国大军与罗网虎视眈眈,再加上潜在的农家之乱……我们的处境,可谓四面楚歌。”
盖聂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坚定:“以静制动,稳固自身。首先,既然小庄他们能找到这里,那罗网也未必找不到,海月小筑已不安全,我们需要准备转移之地。
其次,加紧收集情报,特别是罗网在桑海的据点,以及阴阳家接下来的动作。还需多加留意小圣贤庄的动向,帝国以剑论道,恐怕也非简单的学术交流。”
雪女会意:“我明白。嬴政欲行‘法之天下,儒以教化’,李斯此来,必有所为。小圣贤庄,恐是风暴的另一处风眼。”
就在这时,一道如同融入阴影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接近后院,将一枚小小的蜡丸弹入窗内,随即消失不见。
端木蓉拾起蜡丸,捏开后是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警告:“阴阳家已知尔等藏身海月小筑,速离。”
“盖大哥,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这就出城回到城外的据点!”
“那我这就去找庖丁统领。”雪女说道。
“那我去叫醒天明他们。”端木蓉紧随其后道。
“好……”
……
次日,庖丁并未随行。
他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剁肉切菜,锅勺碰撞声不绝于耳,浓郁的饭菜香气弥漫开来,仿佛一切如常。
就在客栈生意最繁忙的时候,来到前厅的庖丁,捕捉到了几丝不寻常。
新来的几位“客人”,分散坐在大堂的不同角落。
他们衣着普通,看似与寻常商旅无异,但点菜时心不在焉,目光却不动声色的扫视着整个大堂,尤其是通往后方庭院和雅间的通道。
他们吃得很少,筷子在碗碟间移动的节奏,刻意缓慢,仿佛在拖延时间。
庖丁一边招呼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他们。
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虽刻意收敛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冷冽。
“果然来了……”庖丁心中暗道。
其中一名暗探,似乎是个小头目,对着旁边一个扮作脚夫的同伙使了个眼色。
那“脚夫”会意,突然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哎呦叫唤起来:“掌柜的,掌柜的!你们这后院的茅房在哪儿?吃坏了肚子,憋不住了!”
这一声叫唤,立刻吸引了不少食客的注意。
庖丁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关切的模样,指着通往后院的方向:“哎哟,客官您没事吧?后院左手边拐角就是!小心地滑啊!”
那“脚夫”连连道谢,捂着肚子就往后院冲去。
庖丁心中丝毫不慌。
盖聂等人昨夜已连夜撤离,后院也做了必要的清理,绝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过了一会儿,那“脚夫”回来了,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对着那小头目摇了摇头。
小头目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完全满意。
他放下几枚铜钱,装作随意的对庖丁喊道:“掌柜的,结账!你们这菜味道不错,就是后院的景致差了点,还以为海月小筑这等地方,能有个像样的花园呢。”
庖丁一边擦着手走过来,一边哈哈笑道:“客官说笑了,咱这就是个吃饭的地儿,比不得那些真正的园林雅筑。
后院也就是堆点杂物,让伙计们歇歇脚的地方,哪来的什么景致?”
他语气自然,完全是一副市井商人的圆滑模样。
那小头目不再多说,带着几个手下起身离开了。
但他们并未走远,庖丁透过窗户,看到他们分散在了客栈外围的街角巷口,继续监视着有间客栈的一举一动。
庖丁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半天,庖丁明显感觉到,客栈周围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有摆摊的小贩,但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扫向客栈门口;有过路的行人,却在附近徘徊不去;甚至还有乞丐,在街对面蹲了整整一个下午。
压力无形中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