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一中的梧桐树叶还没完全变黄，陈默的人生轨迹已经拐了个急弯，一头扎进了省城的车水马龙里。
工大附中，不愧是顶尖学府。红砖的教学楼透着历史的厚重，实验室的窗户亮得晃眼，连操场都比青河一中大好几圈。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们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我很忙，别烦我”的精英式淡定。陈默背着依旧略显土气的书包，站在校门口，感觉自己像颗不小心滚进精密机床里的螺丝钉。
“嘿！陈默！这边！”刘洋远远地挥手，脸上带着点“地主”的得意。他旁边还站着几个上次夏令营见过的面孔，都是工大附中的“土着”。
“哟，青河的‘肌肉遥控’大师驾到！”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倒没多少恶意，纯粹是调侃。
“以后就是同学了，陈默。”刘洋拍拍他肩膀，“走，带你去认认门，别走丢了！咱附中地盘大，迷路了可没人捡导弹零件救你！”
陈默：“……” 这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周院士说话算话。开学没几天，一张盖着红章的“实验室临时通行证”就发到了陈默手里，权限不高，但足以让他周末进入工大校园，蹭蹭周院士团队那个传说中“设备先进”的自动化实验室。
周末，陈默揣着通行证，怀着朝圣的心情，走进了工大自动化系的实验大楼。走廊里弥漫着松香、机油和某种精密仪器的特殊气味。隔着玻璃窗，能看到里面闪烁着示波器荧光的绿线、旋转的机械臂，还有穿着白大褂忙碌的身影。
“周院士打过招呼了，你就是陈默吧？”一个二十多岁、头发有点乱的博士生师兄接待了他，胸前挂着工牌：赵锐。
“赵师兄好，我是陈默。”陈默赶紧点头。
“跟我来吧，周老师说给你在角落里腾了个小工作台。”赵锐领着陈默穿过一排排高大上的设备，来到实验室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这里堆着些看起来有点年头的仪器外壳、拆开的电路板，还有几个盖着防尘布的“铁疙瘩”。
“喏，就这儿了。”赵锐指了指一张半旧的工作台，上面有台老式示波器、一个稳压电源、一个简易信号发生器，还有一套焊台。“别嫌弃，都是退役下来还能用的‘老兵’。旁边那些，”他指了指防尘布盖着的铁疙瘩，“是更老的‘古董’，基本报废了，拆零件都嫌麻烦，暂时堆这儿。”
陈默的眼睛瞬间亮了！**报废古董？** 这词儿听着就亲切！在王涛家废品站练就的“淘宝雷达”瞬间启动！在他眼里，这些“铁疙瘩”浑身都散发着“可再利用零件”的光芒！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师兄！这条件太好了！”陈默由衷地说。这可比他在青河卧室的地下实验室强太多了！示波器！稳压源！这简直是鸟枪换炮！
赵锐被陈默的热情弄得有点懵，心想这小师弟审美是不是有点问题？放着那边崭新的设备不馋，对着堆破烂两眼放光？他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和安全规范，就去忙自己的课题了。
陈默像掉进米缸的老鼠，迫不及待地掀开一个“铁疙瘩”的防尘布。里面是一台外壳锈迹斑斑、内部结构复杂的……老式工业控制器？密密麻麻的继电器、粗壮的线缆、还有几块布满灰尘的、插在厚重底板上的大号电路板。
“好东西啊！”陈默舔了舔嘴唇，职业病犯了，“这继电器触点一看就耐用！这电源模块虽然笨重，但功率足！这电路板上的老式晶体管和电阻电容……虽然参数可能差点，但练手拆解绝佳！”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无数个“肌电控制”项目里，稳定可靠的执行部件在向他招手。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在附中的生活简单又充实。
白天，啃课本，应付陡然提升的学业难度（附中的教学进度和深度确实不是青河能比的），好在他前世理工底子还在，加上重生后脑力似乎也有提升，勉强能跟上。
晚上和周末，一头扎进工大实验室的“古董角”。他的主要任务，是继续深化他的“肌电控制”研究，目标是实现周院士提出的“听懂更多话”——用不同发力程度控制速度，用不同肌肉群组合实现更复杂的指令。
实验室的示波器让他能更清晰地观察肌电信号的细微变化；稳压电源保证了实验的稳定性。而他从“铁疙瘩”上拆下来的那些“老兵”零件，则被他小心地清洗、测试、分类，像宝贝一样收进一个旧工具箱里。赵锐师兄偶尔路过，看到他对着一个拆下来的旧继电器傻乐，直摇头：“小陈啊，你这爱好……挺复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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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默沉迷“考古”和“肌肉对话”时，林卫国来省城“出差”了。
两人约在工大附近的一个小面馆。
“咋样？省城的馍是不是比青河的香？”林卫国呼噜噜吸着面条，打趣道。
“香！就是贵！”陈默老实回答，也埋头苦吃。
“贵有贵的道理！”林卫国抹了把嘴，压低声音，“说正事。‘园丁’让我给你带个新‘玩具’。”
他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比之前“小黑盒”更小巧、更扁平的黑色塑料盒子，像一块加厚的电子表，上面只有一个微型液晶屏、两个小按钮和一个隐蔽的耳机插孔。
“升级版。‘黄雀’专用。”林卫国把盒子推过去，“功能更强，功耗更低，集成度更高。还是那三频道：加密接收、主动监听扫描（带简易频谱分析）、紧急单工发射。电池能用更久。最重要的是，”他指了指盒子侧面一个不起眼的金属触点，“带数据记录接口，能存下捕捉到的信号特征，回头可以导出分析。”
陈默接过新“玩具”，入手轻巧，科技感十足。这玩意儿可比他拆的那些“铁疙瘩”先进多了！“林叔，这……给我防身？省城应该安全吧？”
“安全？小心驶得万年船！”林卫国瞪了他一眼，“你以为省城就没耗子了？这地方水更深！‘鹰巢’得到消息，可能有些‘小苍蝇’对国内冒尖的科技苗子感兴趣，虽然你现在还算不上大目标，但预防为主！这玩意儿你随身带着，就当个……高级收音机！发现异常信号，记录下来就行，别瞎搞！定位功能暂时不给你开，怕你小子乱跑惹祸！”
陈默赶紧点头，把新“玩具”小心收好。这算是“黄雀”装备升级了。
“还有件事，”林卫国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带着兴奋，“‘鹰巢’在筹备一个计划，代号‘雏鹰’。”
“雏鹰？”陈默心里一动。
“嗯！专门挑选一批像你这样，有特殊天赋、背景干净、年纪小的好苗子，进行系统性的培养和引导。”林卫国搓着手，“不光是科技，还有别的方面……总之，是为将来储备特殊人才！你小子，在名单上！而且是重点关注对象！”
陈默心脏砰砰跳。这听着就像传说中的“少年班pLUS”啊！
“那……我需要做什么？”
“现在？好好读书！好好搞你的‘肌肉说话’！把基础打牢！”林卫国正色道，“‘雏鹰’计划还在细化，时机成熟自然会找你。记住，嘴巴严实点！对谁都不能提！包括你那个周院士！明白吗？”
“明白！”陈默用力点头。他感觉自己仿佛摸到了一个更大舞台的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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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实验室，陈默看着工作台上自己组装的肌电信号放大器（核心还是Lm741，但用了实验室更好的外围元件，性能更稳定），又看了看旁边工具箱里从“铁疙瘩”上拆下来的、傻大黑粗但皮实耐用的继电器和电源模块，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念头。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个草图：**一个更坚固、输出功率更大的“肌电控制执行器”原型。** 用自己优化的放大\/识别电路做“大脑”，用那些“古董”拆下来的继电器和电源模块做“肌肉”。虽然笨重，不美观，但胜在**抗造！功率足！** 想象一下，如果以后真要做个能搬东西的肌电假肢或者外骨骼，这种“傻大黑粗”的执行机构，说不定比娇贵的现代电机更扛得住折腾？
“嗯，就叫你‘铁臂一代’吧！”陈默在草图旁边写下名字，自己都觉得有点土。不过，万一哪天部队需要个能在恶劣环境下工作的简易机械臂控制器呢？这种“土法炼钢”的结实玩意儿，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军工大摸底的清单上，奇葩装备还少吗？多他一个“铁臂”也不多！
他兴致勃勃地开始规划如何把那些拆下来的“老兵”零件整合起来。赵锐师兄路过，看到陈默对着一堆锈迹斑斑的零件写写画画，忍不住叹气：“小陈啊，周老师是让你来做前沿研究的，不是来收破烂的啊……”
陈默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师兄，你不懂，这叫‘以旧创新’，‘土味’黑科技！说不定哪天，这些‘铁疙瘩’还能焕发第二春呢！”
赵锐摇摇头，觉得这小师弟没救了，但……好像也挺有意思？
省城的生活，就在课堂、实验室的“考古”与创新、以及对新“玩具”和“雏鹰计划”的期待中，拉开了序幕。陈默的“肌电小车”，即将在这片更广阔的天地里，装上更强劲的“铁臂”，跑向充满未知却也充满机遇的未来。而那份军工大摸底的清单，似乎也在冥冥中，为某个来自青河、喜欢拆“铁疙瘩”的少年，预留了一个充满“土味”却足够硬核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