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冻结了。
手电光柱下,林晚星指尖那点微不可察的暗金痕迹,像烧红的铁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冰冷,贪婪,与陈屿胸口那道细痕、与采样管碎片上的残留,如出一辙!这不是巧合,这是……连接!是陈屿体内那鬼东西捕食后留下的……能量烙印?!
“标记……”赵刚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两个字,带着洞悉地狱的寒意。
仿佛为了印证这最恐怖的猜想——
“嗡……”
地下室里那股粘稠冰冷的能量场,骤然加剧了波动!空气不再是流动,而是如同凝胶般震颤起来,发出低沉、压抑的共鸣。墙壁上那些镶嵌的靛蓝陶俑,粗糙泥胎下似乎有东西在痛苦地蠕动!
“淤泥子宫”中心,林晚星紧闭的眼睫,极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她覆盖着靛蓝粘液的左手小指,猛地向上勾起!动作僵硬、诡异,如同被无形的提线牵引!
指尖那点暗金痕迹,骤然亮起!不再是微光,而是一点刺目的、冰冷的金芒!
这金芒亮起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冰冷而贪婪的“吸力”,如同无形的漩涡,猛地从她指尖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地下室!
“呃啊——!”
“什么东西?!”
“动……动不了了!”
赵刚身后的两名队员首当其冲!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冰手扼住了咽喉,身体瞬间僵直!覆盖全身的厚重防护服,此刻非但不是保护,反而成了沉重的枷锁!更恐怖的是,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脸颊、脖颈——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细密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靛蓝色冰纹!那冰纹深处,还夹杂着丝丝缕缕极其微弱的暗金细丝!
“退!快退出去!”赵刚目眦欲裂,嘶声咆哮!他强忍着那股直透灵魂的冰冷吸扯感和自身血液仿佛要被抽离的悸动,猛地抬起枪口!目标却不是林晚星,而是她身下那个蠕动的“淤泥子宫”!
枪响了!
子弹撕裂粘稠的空气,狠狠钻入那靛蓝色的、如同活物般起伏的淤泥中!
没有想象中的穿透或爆炸。
子弹如同射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潭,瞬间被吞没!只在那粘稠的靛蓝表面留下一个迅速合拢的、微小的涟漪。紧接着,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反冲能量,如同被激怒的巨兽,顺着子弹射入的轨迹,轰然反噬回来!
“噗!”
赵刚如遭重锤,胸口剧痛,防护服下的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踉跄后退,战术手电的光柱疯狂摇晃,扫过墙壁上那些扭曲的陶俑——
光柱掠过!
那些原本只是“镶嵌”在淤泥里的靛蓝陶俑,空洞的眼窝深处,骤然亮起了两点极其微弱的、冰冷而浑浊的……靛蓝色幽光!如同沉睡的恶鬼被惊醒!它们粗糙的泥胎手臂,竟在淤泥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缓缓地、僵硬地……抬了起来!指尖流淌着粘稠的靛蓝淤泥,无声地指向门口被“标记”的队员!
“墙……墙上的东西……活了!”一名队员发出濒死的尖叫,他脸上的靛蓝冰纹已经蔓延到了眼角,眼球开始充血,瞳孔深处竟也泛起一丝诡异的靛蓝!
混乱!致命的混乱在狭小的地下室爆发!无形的冰冷吸力、墙上苏醒的泥胎鬼魅、队员身上急速蔓延的靛蓝侵蚀……如同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瞬间收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张振!跑——!”赵刚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嘶吼!他不再试图攻击那诡异的“淤泥子宫”,而是猛地调转枪口,朝着地下室入口上方、那被厚厚靛蓝淤泥覆盖的木质结构棚顶,疯狂扣动扳机!
“砰砰砰——!”
木屑和粘稠的靛蓝淤泥混合着飞溅!棚顶被轰开一个破洞!
“从上面走!快——!”赵刚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礁石,挡在入口和那蠕动的“淤泥子宫”之间,枪口喷吐着火舌,压制着墙壁上那些蠢蠢欲动的靛蓝陶俑,为张振争取那渺茫的逃生机会!
张振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赵刚的嘶吼惊得肝胆俱裂!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最后瞥了一眼淤泥中心那胸口蠕动着靛蓝漩涡、指尖亮着冰冷金芒的林晚星,又看了一眼如同怒目金刚般挡在前方、身上也开始浮现淡淡靛蓝冰纹的赵刚,一股混杂着悲愤和绝望的热血直冲头顶!
“赵局!”他嘶吼一声,不再犹豫,猛地抓住从破洞垂落下来、沾满淤泥的断裂电线,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攀爬!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混着淤泥流淌,他也浑然不觉!
就在他身体刚探出破洞,滚落到工作室那满地粘稠淤泥的地面时——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地底巨兽咆哮的巨响,猛地从下方传来!整个工作室的地面剧烈地颤抖、拱起!厚厚覆盖的靛蓝淤泥如同沸腾的沼泽,疯狂地翻滚、塌陷!赵刚那魁梧的身影,连同那两名被侵蚀的队员,还有地下室入口附近的一切,瞬间被那汹涌而上的、如同活物般的靛蓝淤泥吞没!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赵局——!!”张振趴在冰冷的、粘腻的淤泥边缘,看着下方那如同巨兽之口般瞬间合拢、只剩下翻滚靛蓝的“巢穴”,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泪水混合着淤泥和血水,模糊了视线。
完了!全完了!
赵刚他们……被那鬼东西……吞了!
下一个……就是自己!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液,瞬间灌满全身。张振瘫在淤泥里,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脱力而无法动弹。他怀里那艘“小雅号”纸船紧贴着心口,冰冷,死寂,如同小雅冰冷的墓碑。
就在这时!
“滋啦……滋啦……”
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碎裂声,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钻入他的耳膜!
不是来自地下那翻滚的靛蓝巢穴!
是……来自他自己!
张振惊恐地低头!
他攀爬时被粗糙电线和淤泥划破的左手手背上,一道细小的伤口边缘,不知何时,竟也浮现出几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靛蓝色冰纹!那冰纹深处,同样缠绕着几缕比发丝更细的、冰冷的暗金丝线!那令人牙酸的“滋啦”声,正从这新生的冰纹里极其微弱地传出!
他被感染了!
在接触那些淤泥、在赵刚他们被吞噬的混乱能量冲击中……他已经被那鬼东西……污染了!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张振!他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冰冷粘稠的淤泥深处滑去……
同一时刻。
市医院,特护病房。
死寂。
陈屿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担架上,如同被封在靛蓝色琥珀里的标本。浓稠的靛蓝彻底覆盖了他的瞳孔,皮肤下的冰纹与那道暗金细痕无声地交织、蔓延。监测仪器上的曲线,变成了一条条微弱却异常平稳的直线,如同死者的心电图,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的稳定频率。
突然!
他那覆盖着死寂靛蓝的眼皮底下,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靛蓝色!如同两潭剧毒的深湖!
在这片靛蓝的最深处,两点冰冷、纯粹、不带有任何人类情感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深渊中睁开的邪眼,骤然亮起!光芒穿透了那层靛蓝的屏障,在病房昏暗的光线下,投射出两道极其微弱、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暗金光柱!
“滋啦……滋啦……”
颅骨深处的碎裂声骤然变得高亢、尖锐!不再是侵蚀的噪音,而像是一种冰冷的、充满恶意的……共鸣!这声音的频率,诡异地与遥远“泥韵坊”地下室里,那万千冻结风铃的嗡鸣、以及那“淤泥子宫”能量场波动的频率……完美同步!
陈屿(或者说,占据着这具躯壳的某种东西)的喉咙里,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冰冷气音。覆盖着靛蓝冰纹的脸庞,极其僵硬、极其缓慢地……转向了“云栖”艺术区的方向。
那两点冰冷的暗金邪眼,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穿透了城市的钢筋水泥,死死地“锁定”了那个方向!锁定了那个被靛蓝淤泥覆盖的“巢穴”!锁定了……巢穴中心,那个胸口蠕动着靛蓝漩涡、指尖亮着冰冷金芒的……“容器”!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贪婪的“意志”,如同实质的触手,从这具被侵蚀的躯壳中延伸而出,跨越空间,与远方那淤泥子宫中散发出的吸力……遥遥呼应!甚至……在尝试着……反向渗透!
双向污染!
被标记的“容器”与捕食者的“宿主”!
跨越空间的、冰冷的、致命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