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镇的新生溪流在月光下泛着碎银般的光。老查理的尸体早已被水流带走,只留下小汤姆的骸骨半浸在浅滩里,那根活水纹凝成的食指随水波轻摆,像在测量什么。幸存者们在溪边搭起窝棚,将骸骨奉为“指水圣童”,用碎石垒了座小神龛。
埃米莉临盆那夜,溪水突然倒流。
女人嘶喊划破窝棚区时,整条溪流如同被无形巨口抽吸,水位急速下降!接生婆掀开染血的布单,倒抽冷气——新生儿通体覆盖暗金纹路,脐带竟是扭动的活水纹!更骇人的是婴儿的右手:食指完全由流动的金液构成,与浅滩中汤姆骸骨的金指如出一辙!
“碎靴家的…矿崽子!”有人惊叫。
话音未落,婴儿金指突然指向干涸的河床。众人顺方向看去,只见裸露的河泥上,浮现出巨大的龟裂图案——正是沙漏底座地图的放大版!而代表“矿坑核心”的光点,此刻正钉在神龛中的汤姆骸骨上!
(契诃夫的婴儿手指向神龛)
埃米莉突然扯开襁褓,将婴儿金指狠狠按向自己胸口!
“滋啦!”
金指灼穿皮肉,竟在她心脏位置烙下一枚微型沙漏印记!女人瞳孔瞬间镀上金膜,声音变成重叠的混响:“祂在…重组锚点…”
三日后,怪病蔓延。
饮过溪水的人,皮肤下开始游走金线。最先发病的接生婆,半夜用缝衣针挑破手臂金线,涌出的不是血,是粘稠的活水纹金液!金液落地即生,如藤蔓缠住窝棚立柱,三息间将整座棚屋转化为金色矿胎。
比利攥着猎枪逼近埃米莉的窝棚:“把灾星交出来!”
棚内传出非人尖笑。门帘掀开,埃米莉怀抱婴儿踱出。她心口的沙漏印记明灭如呼吸,所踏之处,干涸的溪床重新渗出金液!
“不是灾星,”她抚过婴儿金指,指尖划过比利枪管。钢制枪管瞬间爬满金纹,化作沉重金锭!“是新的…掘脉人。”
(欧·亨利的馈赠:活水纹的污染升级)
她突然将婴儿金指插入地面!
大地震颤,二十五里外红岩峡谷的废墟轰然塌陷,新生溪流如巨蟒倒卷回流!水流裹挟金沙,在空中拼成一座镂空的、不断旋转的血金沙漏虚影——沙漏上端是汤姆骸骨,下端是啼哭的矿婴!
混乱中,老猎人乔伊的孙子溜进墓碑镇废墟。
孩子记得查理爷爷醉酒时念叨过“酒窖第三块活砖”。当他撬开松动的砖石,霉味裹着浓烈酒气喷出——后面竟藏着半桶“血眼”威士忌!酒液早已干涸,桶底沉淀着厚厚一层金沙,金粒间混杂着灰白碎骨。
(契诃夫的最后一桶酒)
孩子伸手抓向金沙。
指尖触及的刹那,桶壁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哒”声!桶底金沙悬浮而起,碎骨自动拼合——竟组成一具微缩的沙漏骨架!骨架两端,分别嵌着半片焦黑的指甲(属于老查理)与半颗矿化的眼球(属于乔伊)。
“当!当!当!”
骨沙漏自行翻转,发出洪钟般的巨响!声波穿透废墟,空中旋转的血金沙漏虚影骤然停滞!
埃米莉发出痛吼。心口沙漏印记崩裂,金血喷溅中,怀里的矿婴竟开始虚化!
“不——!”她尖叫着将婴儿金指插进自己胸膛,试图用身体固定这溃散的“锚”。
但骨钟的声浪持续轰击。虚空中,汤姆骸骨与矿婴的位置开始颠倒!神龛中的骸骨金指寸寸断裂,而矿婴的金色身躯却越来越凝实…
比利突然懂了。他发狂般冲回酒窖,抡起铁镐砸向骨钟酒桶!
“铛!”
金属撞击声中,骨钟沙漏的骨架迸裂!焦黑指甲与矿化眼球炸成粉末!
空中,异变达到顶峰——
汤姆骸骨彻底消散,原地只剩那根漂浮的金指;而矿婴完全凝实,金纹皮肤下浮现出清晰的活水纹矿脉图!但就在新锚点即将成型的瞬间,失去骨钟压制的血金沙漏虚影轰然炸裂!
亿万金芒如暴雨倾泻。
金雨触及地面,干涸的溪床瞬间沸腾!无数金色手臂破土而出,抓住惊逃的人群拖入地底。埃米莉在金光中融化,怀里的矿婴坠入翻涌的金液,心口沙漏印记剥离飞出,如烙印刻在比利额头!
(远足者的终极悖论:新锚点诞生于旧祭品)
当金雨停歇,溪流再度充盈。
水面漂浮着矿婴小小的尸体,金纹尽褪,苍白如普通溺婴。比利跪在岸边,额头沙漏印记灼痛——内视识海,他“看”到印记深处蜷缩着埃米莉的虚影,正抱着虚无的婴儿轻唱摇篮曲。
对岸浅滩,那根汤姆的金指随波起伏。
比利涉水抓住金指。
触感冰凉。金指内里中空,轻轻一捏便裂开缝隙——
一撮灰白的骨粉,掺着几粒黯淡金沙,从指腹缺口簌簌漏下,沉入新生溪流的泥沙中。
(水声潺潺,冲走所有答案)
夜幕降临。
侥幸未死的镇民在溪边点起篝火。火光映照下,有人发现金沙沉淀的河床上,悄然浮现出新的活水纹路。纹路蜿蜒如根须,却在某处突兀断裂,断口指向北方漆黑的群山。
比利用焦黑的手指蘸着血,在断口处画了个歪斜的箭头。
箭头末端,他摁下一枚带血的牙印——像荒漠动物标记领地。
风卷着火星掠过河滩,灰烬落在汤姆金指最后的残骸上,那截中空的指套在月光下微微发亮,内壁蚀刻着蝇头小字:
“走,别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