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最后通牒”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直接跪下。
“是是是，真人，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他现在对这位大佬是真的怕了，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他看了一眼怀里还在小声抽泣的妹妹，还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那个…真人…我妹妹她…她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她…她生病了…我想…”
“嗯？”张清微的目光终于从周野身上移开，落在了他怀里那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小女孩身上。
当她的目光扫过小鱼怀里那本封面漆黑的血画本时，她那如同万年冰山般毫无波动的眼神，竟然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停滞和…诧异？
“这丫头…倒是有几分意思…”她似乎看出了什么，但并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说道。
“也罢，正好天师府后山还缺个研墨画符的童子，看她根骨还算清奇，勉强收了吧。”
“一起带回来。”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至于她的病…嗯…让九歌那疯丫头去看看吧，她们俩…或许能有点共同语言。”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苏明月，想寻求一点提示。
结果发现，苏明月在听到“林九歌”这三个字的瞬间，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俏脸，竟然极其罕见地、如同见了鬼一般，瞬间变得有些扭曲和…痛苦？
她甚至还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极其强烈的精神攻击一般，嘴里还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呃…又是她…”
看到苏明月这副如同“ptSd发作”般的反应，周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能让苏明月这种“钢铁侠少女”都如此头疼的存在…这个林九歌…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比那些旧日支配者还可怕？
“咳咳…”苏明月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强行恢复了冷静。
她悄悄凑到周野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解释道：“林九歌…就是昨天在便利店帮咱们脱困的那个…嗯…怎么说呢，大师姐，也是我们龙虎山这一代弟子里…天赋最高，但也最不正常的一个。”
“至于你妹妹的病…或许…大师姐她那丰富的‘患病经验’和异于常人的脑回路…真的能跟小鱼产生某种…奇特的共鸣？或者说…负负得正？”苏明月自己似乎也不是很确定。
周野：“……”
行吧，看来这位大师姐…是个重量级人物啊。
“好了，废话少说，立刻出发。”张清微的全息影像似乎懒得再跟他们浪费时间，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便如同信号中断般，直接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
“……”
周野和苏明月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认命。
“走吧，周副队长。”苏明月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时间紧迫，我们得赶紧赶到徐汇驻地，不然…我可不想替你承受张师的怒火。”
“那…我们怎么去？”周野看了看周围那些还在忙碌的镇魔司车辆（大多是运输车和净化车），又看了看自己这边唯一剩下的交通工具——那辆刚刚经历过魔改和战火洗礼、看起来随时可能散架的五菱宏光。
“总不能…还开这个去吧？这玩意儿开到市区不得直接被交警拦下来扣车啊？”
“本来想申请一辆镇魔司内部的反重力符箓摩托的…”苏明月打开手腕上的一个微型通讯器，调出了一个内部权限申请界面，但很快，她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权限不够，而且…我的个人贡献点和紧急调用额度，在刚才修复和改造这辆车的时候，已经全部透支干净了…现在连申请一辆共享单车的权限都没有了。”
周野：“……”
得，看来是真的要开这辆“战损版·魔改·五菱战车”去市区了。
“唉…真是世事无常啊…”周野忍不住再次发出了充满黑色幽默的感慨，“一天前，我还是个骑着小黄车、为了几块钱配送费奔波的外卖小哥…”
“一天后…我不仅成了什么龙虎山弟子、镇魔司副队长、阴司拘魂使…还他妈直接鸟枪换炮，开上‘货拉拉’了？这人生的大起大落…未免也太刺激了点吧？”
最终，在周围镇魔司收尾队员们那充满了同情的目光注视下。
周野、苏明月、以及重新恢复了安静、乖巧地坐在后排的小鱼，三人就这么开着这辆看起来极其扎眼、充满了“故事感”的魔改五菱宏光。
在一阵如同拖拉机般的引擎轰鸣声（朱雀增压系统后遗症？）中，晃晃悠悠地驶离了这片如同地狱般的轮回街废墟，朝着魔都那依旧车水马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繁华市区…缓缓开去。
……
事实证明，就算你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就算你开着一辆能上天入地、刚干翻了旧日邪神的魔改五菱宏光。
在魔都早上八点钟的早高峰面前，依旧…众生平等。
“堵…堵死了……”周野看着前面那如同贪吃蛇般排出去几公里远、一眼望不到头的钢铁长龙，以及耳边那此起彼伏、充满了暴躁情绪的喇叭声，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飙升了。
他们已经在高架桥上堵了快半个小时了，车子挪动的距离加起来还不到一百米。
看着前后左右那如同蜗牛般缓慢蠕动、还时不时狂按喇叭的钢铁洪流，。
周野感觉自己那因为战斗而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了下来，然后…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在五菱宏光那自带摇篮曲特效的颠簸中，他脑袋一歪，直接就靠在旁边的车窗上睡了过去，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旁边的周小鱼似乎也被这种“人间烟火”的氛围感染，又或者是之前消耗太大，也很快蜷缩在座位上，抱着那块并蒂莲玉佩沉沉睡去。
苏明月看着后视镜里这两个睡得东倒西歪、毫无防备的家伙，那只天师瞳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最终，她还是无奈地启动了自己加装的那个“北斗七星·智能规避自动驾驶系统”。
然后…她也靠在椅背上，闭上了那只完好的右眼，开始默默地调息恢复起来…留下这辆画风清奇的五菱宏光，在拥堵的车流中，极其智能、极其丝滑地…自动走走停停。
周围那些同样堵在路上、百无聊赖的司机们，在看到这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五菱宏光竟然能如此潇洒地“自动驾驶”时，都惊呆了。
不少人甚至还拿出了手机，对着他们疯狂拍照、录像，嘴里还念念有词：
“卧槽！牛逼啊！五菱宏光都出自动驾驶了？比特某拉还先进？”
“这得加多少钱才能选装啊？回头我也去搞一个！”
“国货之光！国货之光啊！”
…………
一个小时后。
当周野被一阵轻柔的颠簸和苏明月那冰冷的声音叫醒时，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五菱宏光已经停在了一条极其狭窄、两边都是斑驳老旧石库门建筑的幽深弄堂里。
弄堂的尽头，并非他想象中那种云雾缭绕、仙气飘飘的道观山门。
而是一扇看起来更加破旧、甚至还需要手动推拉的木门，门头上挂着一块同样看起来饱经风霜、甚至还有点歪斜的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五个大字——“中华气功协会”？
“气…气功协会？！”周野看着这块充满了年代感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江湖骗子”气息的招牌，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受到了挑战。
“苏…苏队长…你确定…我们没走错地方？龙虎山驻地…改成练气功的了？”
“少废话，下车。”苏明月直接无视了他的疑问，率先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周野赶紧叫醒还在流口水的小鱼，也跟着下了车。
他这才发现，“气功协会”的门口，竟然还极其接地气地摆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早点摊。
白色的蒸汽混合着油炸的香气弥漫开来，摊主是两个穿着灰色对襟短褂、脸色有些阴沉、看起来不太好惹的老头子。
摊子上卖的，正是最经典的魔都早餐“四大金刚”——油条、粢饭、大饼、还有现磨的滚烫豆浆。
摊位旁边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附近赶着上班的居民和学生。
那两个卖早点的老头看到苏明月走过来，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热情好客的表情，反而如同看到了债主一般。
其中一个身材高瘦、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一边用力地揉着面团，一边阴阳怪气地抱怨道：“哟~这不是我们高高在上的苏队长嘛~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我们这小破摊子了？是来视察工作啊？还是又想赊账不给钱啊？”
另一个身材矮胖、脸上横肉堆积的老头则拿着个漏勺，一边从滚烫的油锅里捞着金黄酥脆的油条，一边没好气地哼哼道：“哼！我看呐！就是来蹭吃蹭喝的！每次都说记账上，这都记了多少笔了？够买咱们哥俩这身老骨头了吧！”
周野听得目瞪口呆！这俩老棒菜谁啊？胆子这么肥？敢这么跟苏明月说话？不怕被她一巴掌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苏明月似乎对这俩老头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秦大，秦二，别贫了。给我来三份全套的，记在三队账上。”
然后，她带着周野和周小鱼坐到早点摊边上的小木桌上。
看着一脸懵逼的周野，苏明月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解释道：“别看他们只是摆摊卖早点的，他们俩…是我们龙虎山用秘法炼制的最高等级的两个纸人力士。”
“你之前见过的阿九和他们不是一个级别，这两个老家伙都有千年修为了，性格古怪还特别抠门…”
“这里与其说是气功协会，还不如说是我们龙虎山收缴各种精怪的杂物间，这两个老家伙就是这里的看门人，实力不比金丹真人要低。”
“如果没有我带着，或者没有龙虎山正式弟子的身份证明，只要有人走近那扇破门，就会被他们直接拖进内设的【龙虎锁妖阵】里，到时候…哼哼…”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周野听得是冷汗直流！敢情这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炸油条老头，竟然是两个实力堪比金丹真人的千年纸人？！而且还是性格古怪的守财奴。
这龙虎山驻地…也太tm卧虎藏龙（纸老虎也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