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宋绾出面求情,“商氏开国有功,还请父皇免去死罪。”
群臣顿时议论纷纷。
“她这是什么意思?”
“把案件查得水落石出,现在又为商氏求情?”
就连晋帝和宋帆也有些看不透宋绾此举寓意何为。
上官行:“陛下,若不执行死罪,就是藐视我朝律法,日后叫人如何……”
“还请父皇看在商氏开朝有大功,免去商氏一族死罪。”宋绾甚至跪下求道。
晋帝最后免去死罪,抄了商府,将商氏一族所有男性发配边疆充军,所有女性沦为奴仆下人,商氏所有财物没收充国库。
商氏一族子孙后代不得参加科考,不能入朝为官,终身为奴。
宋绾为商氏求情的消息,比降罪圣旨提前一步传到商府。
宋绾带人去抄家时,商氏一些子弟打骂着宋绾,可皆被商修制止。
那些往日与商氏交好的世家不敢为商氏求情,而昔日这位他最瞧不上眼的长公主,竟然跪在金銮殿上为商氏求情。
商修心底生了几分感激。
官兵将所有男性被带走,小姐夫人和下人们被赶出商府。
有的人骂骂咧咧,有的人撕心裂肺,还有的人路过宋绾面前时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只是她眸光看不出一丝惧意。
查抄商府后,容剑不解的问:“商氏做了那样的事,其罪当诛,殿下为何还要为商氏求情?”
“商氏最开始是武将出关,当年的商氏军不亚于衢州南阳军。
后来商氏主动将军队交由皇氏,相传那时的商氏军有十万,可是先皇钦点军队时,只有九万兵马。”宋绾说。
“殿下是说,商氏豢养私兵?”容剑道。
“对。”宋绾道:“如果现在要下令杀掉商氏,只怕商家会直接起兵杀入帝京,届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容剑问:“那殿下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宋绾:“你跟着队伍,中途找个机会将商修放掉。”
容剑担忧:“放掉商修?若他跑后带兵杀回帝京怎么办?”
“商修不是冲动的人,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宋绾道:“你让他去找容笛,就说本宫给他备了一份大礼。”
“大礼?”容剑问。
宋绾:“容笛出发前,本宫给了他一本册子。”
容剑豁然开朗,“殿下那时让容笛记下地方上那些欺软怕硬或者无恶不作之人的名字,又不让容笛杀了他们,说会另派他人去杀那些人,殿下想派的人是商修?”
“对!”宋绾道:“按照容笛的性格,无论家世门第如何,只要行凶犯恶者,他统统会记下来。
地方上仗势欺人最多的就是一些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
容剑:“殿下,若商修不照做怎么办?”
宋绾:“他会的,往日风光无限的商氏一朝落得这个下场,他心里肯定现在憋着一口怨气,尤其是对上官氏。”
容剑还是有些不解:“殿下,玲珑厢一案若查起来肯定会牵涉许多世家。
到时指不定会扳倒更多的世家,殿下为何这么着急了解此案?”
“如果牵涉的世家过多,他们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到时他们会找各种理由,最后一个世家都别想除掉。”宋绾道:
“今日除掉商家,上官氏会敬本宫,日后本宫也才好再借上官氏之手,在慢慢除掉其他藐视皇权的世家。”
她这样一说,容剑好似懂了,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赵盼亲自来接她去汉秋宫。
晋帝问了她一些问题,都是关于此案的。
宋绾只道了句:“父皇只要知道儿臣是长公主,只会与宋氏皇室荣辱与共。”
晋帝没再问下去,让她回府好好休息。
宋绾离开,是汉秋宫的宫女送的,还没出宫,昔日跟着蓉妃的王嬷嬷来求道:“平昭殿下,我们娘娘有事要见殿下一面。”
王嬷嬷昔日可没仗着蓉妃的荣宠欺负宋绾。
虽然每次都没让她们得逞,但欺负了就是欺负了,没有成不成功一词的说法。
宋绾:“本宫如何去得了冷宫那种地方?本宫怕嬷嬷半路趁没人的时候对本宫下手,你该怎么办?”
王嬷嬷跪下求道:“从前都是奴婢的错,殿下大人有大量……”
宋绾打断她的话,“你若挨过五十大板,本宫自会去见她!”
王嬷嬷咬咬牙,重重磕头,“奴婢谢殿下赐杖。”
王嬷嬷年纪比较大,受完五十大板后,已经奄奄一息,晕死过去之前还在念着让宋绾去见蓉妃。
宋绾去了,带着侍卫一起去的。
冷宫门里的蓉妃才短短几日,已经没了往日的光辉,甚至看起来有些像疯子。
隔着门一见到宋绾,就求她放她出去。
宋绾:“是父皇将娘娘打入冷宫的,又不是本宫,求本宫没用,娘娘另请高人吧!”
蓉妃:“本宫是寒门最推崇的妃子,只要你放了本宫,整个寒门都会为你效力。”
宋绾:“寒门为什么看重你,因为父皇宠爱你,你的荣耀都是父皇给你的,可你言行品行不正,所以直至今日都无一人为你求情,包括你的儿子和女儿。”
无论蓉妃怎么说,宋绾都不会帮她。
宋绾不想与她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蓉妃透过门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大声骂道:“宋绾,你以为你的父皇是个好人吗?他不仅窝囊,他还毒妻毒子。”
宋绾顿住脚步。
蓉妃继续喊着:“无论有没有苏家那场火,你母后都会死,你那无情的父亲早就给她下了毒。”
蓉妃越说越激动:“还有你那情同手足的弟弟宋帆,他也被你那窝囊废父皇下了毒,此生活不过二十岁!”
蓉妃的每一句话都落入宋绾的耳朵里。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但还是没有回头,离开了冷宫……
宋帆算是想通了,阿姐连夜去信叫他回京,就是想利用他,给商家一个更大的罪名,但他心里是欣慰的。
阿姐再也不是任何人手中的棋子,她是她自己,也在做她自己。
承恩和苏兴刚刚赶到云县还没开始查案,就听到此案已了,商家被抄。
在听到是宋绾破了此案,承恩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觉得她是在迫不及待的想抢他的风头。
而旁边的苏兴眸底竟然掠过一丝欣慰。
两人连夜乘车回帝京。
押送商氏男人的队伍离开帝京后不久,容剑就找机会放了商修,将宋绾的话带给他。
商修有些纠结,他好奇宋绾会给他什么大礼。
反正如今商家已经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宋绾既然能在金銮殿上为商氏求情,只要他听她的话,商氏指不定还有翻身之日,再三斟酌后还是决定去找容笛。
虽然商氏最后没被诛九族,但上官止却对宋绾有了些改观,玲珑厢一案若真正查起来,会牵涉许多世家,届时上官家会被世家挤兑为难,后果不堪设想。
他觉得宋绾与宋帆情同手足,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断了这案。
商氏倒台后,许多世家官员做事收敛了许多。
如墨的夜色铺满整个帝京城。
长公主府,宋绾有些心不在焉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蓉妃的那些话。
若真像蓉妃说的那样,母后早被父皇下毒,无论有没有宋帆那一碗毒酒,母后注定都会死。
她知道父皇为了制衡世家无所不用其极,但她万万没想到,父皇竟然会给母后下毒!
他如果亲自下场给母后下毒,那他为什么还要将承恩送去云县培养这么多年?
他不应该是连她和承恩一同杀掉吗?
他不怕日后承恩知道此事,会对他心怀恨意?
他如今在水月殿挂了母后的画像,时常去睹画思人,难道这些只是做戏给承恩看?
那帆儿呢,他连帆儿都不放过?
什么叫活不过二十岁?
是为了让承恩顺利登基,所以才对宋帆下手的?
蓉妃的话不一定真实。
宋绾想到这儿,心情稍稍平复。
但很快又想起宋琳回北原前夜对她说的那一番奇怪的话。
若有朝一日她的弟弟走投无路,希望有人能放过他。
宋琳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蓉妃话很可能就是真的。
母后生前最后两年,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但宫里负责调养母后身体的太医一直都说,母后身体康健。
会不会是那太医受了父皇的指令,故意欺瞒母后?
母后宫里的人,除了谢辞砚和染夜还活着,其他人都不在了。
宋绾叫了染夜,聊了许多明昭皇后点事,染夜说明昭皇后除了身体有些弱,其他的并无异常。
宋绾让她退下后,独自一人想了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日在金銮殿上,宋绾无精打采,余光却时不时瞟向旁边的宋帆。
他真的活不过二十岁吗?
今日早朝,西南传来喜报,说谢辞砚已经抵达西南战区,并且顺利夺回一城。
百官与晋帝大喜。
晋帝:“这南夏国建朝不过八年,竟敢贸然北上侵略大燕,真是不自量力。”
白汇道:“听说这南夏国的开国皇帝是个女皇帝。”
女子自是沉不住气的。
朝堂上的官员,虽未宣之于口,但他们都是这样子觉得的。
只有宋绾对这位女皇帝产生了几分好奇。
退朝之后。
刚走出金銮殿,宋绾还是没有忍住叫住前面的宋帆。
宋帆有些惊讶,宋绾竟然还会叫他。
宋帆回头:“怎么了阿姐?”
宋绾上前几步,“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对于她的问题,宋帆有些困惑,摇了摇头,“没有。”
宋绾叮嘱他几句,让他好好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累着了,毕竟都是要成家的人,要保重身体,才能保护好自己爱的人。
宋绾的叮嘱有些怪怪的,但她的心意他领了。
承恩刚从云县赶回来,在去御书房的路上,恰好见到宋绾和宋帆是一同出的宫,原本就暗沉的眸底愈发的黑暗。
果不其然,在她的心里,他就是没有宋帆重要。
旁边的苏兴察觉到他眸底的暗沉,问道:“殿下不用多想,在平昭殿的心里,你更重要。”
承恩只是冷笑了一声,就去御书房复命……
岛上的顾汐祉在知道陛下下赐婚太子和昭然后,就下了岛,去了上官家。
先向上官止赔礼道歉,最后在表明自己想恢复上官氏身份。
上官止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他对顾汐祉倒没有什么感情,只有一些少的可怜的愧疚。
对顾汐祉恢复上官氏身份一事,他求之不得。
昭然在得知顾汐祉恢复上官氏小姐身份后,内心百感交集,她知道顾汐祉是为了她才这样做。
她找了顾汐祉,问了一些关于顾汐祉对上官家是什么感情?
顾汐祉怕昭然觉得自己是为了她才恢复上官家小姐的身份,怕她心里不好受,于是说,她是心甘情愿想回到上官家,无论如何上官家都对她有生育之恩,生育之恩大于天,她应当感恩上官家。
昭然听不下去她说的一席话,“可是阿姐,我之前问过你,想不想回到上官家,你说你不想,你对上官家没有什么感情,可如今你又说你是心甘情愿想回到上官家,你……”
昭然没继续把话说完。
顾汐祉顿了顿,“人都会会变的,我现在就想回到上官家。”
“人都会变的?”昭然口吻有些质问:“那将来阿姐还会变成什么样呢?阿姐都没有跟义父说过,就直接跑去上官家说你想恢复上官小姐的身份,阿姐有想过义父的感受吗?”
昭然说着,语气淡了些怒气。
没再与她聊下去,起身就离开。
顾汐祉不明所以。
她恢复上官小姐的身份,昭然为什么这么生气?
昭然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她更多的是害怕,若日后查出南阳侯府被屠一案,真是上官家所为,那顾汐祉就是仇人之女,她不希望自己与顾汐祉之间会到那一种地步……
宋绾回到长公主府,就亲自下厨,做了些菜,提着食盒进宫,想要与承恩聊清楚之前的事。
可去了汉秋宫,承恩说太累,想好好休息。
宋绾叮嘱他要好生休息,将食盒放下后不再打扰。
宋绾刚出汉秋宫不久,又想起什么,于是折返回去,却听到承恩叫太监将食盒里的菜都拿去倒掉。
太监有些犹豫,“殿下,这是平昭殿下做的,这样倒掉,只怕……”
承恩却道:“本王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做的饭菜都吃,早就被毒死了,以后她若再往宫里送,直接倒掉,不用禀明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