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文信疑惑,看文攀的样子,可能是在那边过的不太好,莫非是之前的来信,都是报喜不报忧?文信道:“我听你嫂子说,你们在信里写的,在大庆的油田上,干的挺好啊。哎,对了,你爹娘呢,他们都还还吗?。”
文攀顿了顿:“哥,我爹,我娘,还有我二大爷他们老两口,都不在世了。”
“啊?”文信瞪着眼睛,缓了半天,叹了口气:“唉,人老了,也就说没就没了。你大爷也是前年刚走的,知道你们离着远,回来一趟不容易,就没跟你们说。”
“我爹娘死的时候,也是觉得咱们离着太远了,就没给你们来信儿。哥,你可别怪我们。”文攀道。
“这说的哪门子话。”文信叹着气:“你们在外面,都不容易,就是告诉我了,我也去不了,也是干着急。”
“是啊,知道你身体不好,我嫂子也。”文攀说完,看了看文信:“哥,我嫂子的病,现在咋样了,我刚看她刚才说话办事,都挺好的,这是没再犯吧?”
“没犯。”文信很是满足的点了点头:“自打有了这些孩子后,你嫂子好多了,除了平时跟我吵,跟我闹,其他的倒是没事。唉,现在还是,时不时的埋怨我啊,怪我穷,怪我没出息,没本事。说跟了我以后,净是过这穷日子了。”
“哥,你也别跟我嫂子,生气上火,多让着她点,只要她能好好的,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文攀安慰。
“是啊,她现在怎么跟我闹,我也都忍着,让着。生怕我跟她吵上几嘴,她再犯了病,到时候,那可是得不偿失。”文信看了看文攀:“我这边,都好着呢,你呢,你还没说呢,你那边怎么样?”
“东北那边,可不像是前几年了。现在不是改革开放了吗?东北那边改的厉害,尤其是国营的企业,没有一天不改革的。从今年开始,国营企业弄了个工资改革,这职工们的工资啊,和企业的效益挂上钩了。企业不行,工资就开的少。还推行厂长责任制,职工工资制,反正总结起来一句话,以前那种吃国营企业的大锅饭,混日子的日子,是彻底没有了。”文攀道。
“对你们有影响吗?”文信问。
“当然有影响啊。”文攀来了劲头:“我们原本,就不是什么正式职工,你想想,厂子的经济效益不好,国家才改革啊。厂子的效益,一时半会提不上来,那不就得控制成本吗?正式的职工,都少拿工资,甚至下岗,我们这些临时工,又算什么?好多个正式的职工,都被厂子给裁掉了,我也早就被油田辞退了。”
“怎么给辞了呢?”文信疑惑不解:“当时,就没想想办法,混个正式的吗?”
“哥,你说的轻巧,外面的事,可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文攀道:“你在家里,外面的事知道的少,现在全国上下,都要求重视科技,重视人才,咱啥也不是,怎么能端国家这碗饭呢?”
文信点了点头:“我记得你,不还是党员吗?对党员,上面就没有什么照顾吗?”
“还党员呢?”文攀摇了摇头:“现在就连入党,也得是选有知识的人了,今年年初的时候,中央开了好几次会呢。我听说上面的组织部,还专门开了个会,做了个叫做什么,《关于大量吸收优秀知识分子入党的报告》。现在入党,都是紧着那些知识分子们,都是吸收那些个,优秀的中青年知识分子,咱一个奔五十岁的大老粗,人家照顾咱什么啊?”
“也是。”文信道:“国家是越来越,重视念书的人了,可不像是前些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专门捡那些知识分子们斗。你嫂子,当时也被斗了。她现在,可排斥孩子们上学了。好像,那时候因为被斗,这脑子上又受了不少刺激,心里落下病根了。唉,脑子,还是有点不太正常。”
“哥,一定得让国增他们,好好念书。”文攀道:“别的不说,你就看这国家,现在多重视念书,多重视人才。这些年,每年都召开科学技术大会,今年大会上,小平说了,经济体制和科技体制,都得改革,都是为了解放生产力。哥,你说,这人要是不念书,上哪学那些科技的东西呢?”
“嗯,是这个道理。”文信点了点头:“国增这孩子,念书还行,国长这孩子,就差得远了,小双,念书还行,但毕竟是个丫头。”
“两个男孩子,能有一个有出息,就行了。”文攀道:“上个月的月底,中央颁布了《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说要进行教育体制的改革。我听人家说,国家这是要有步骤地,实行九年制的义务教育,还要调整中等教育的结构,大力的发展职业教育,还要改革,大学里的招生计划呢。等国增念了大学,他们以后毕了业,分配制度,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是吗?孩子念个书,国家还有这么多的改革?”文信看着文攀:“文攀啊,要不说,还是你们出去了好,知道的事就是多。不像我,跟个井底里的蛤蟆似的。”
文攀笑了笑:“哥,外面的事,你知道多了也没用,你就知道一条就行,现在国家,每天都在变着呢。不管怎么变,孩子们上学念书的事,肯定是对的,国家肯定是越来越重视的。哥,你就让国增好好念书,将来必须考上大学,以后这个社会,没文化,没文凭,啥也不是。”
“是啊,是啊。”文信点着头:“盼着吧,我也盼着国增能有出息。”文信说完,又看了看文攀:“哎?怎么说着说着,说到孩子身上了。你呢,你们在那边怎么样呢?”
文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们,还行吧,就那样混着,这打个工,那打个工的,反正,饿不死,也富裕不起来,在外面,不像是在家里,家里起码还有几亩地啊,还能够自己吃喝啊。在外面,吃喝拉撒,什么不得花钱?”
“说的也是。”文信点了点头:“不行,你们就回来吧。”
“文丰哥说过这事,说现在村上,不是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吗?我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这地的所有权,都交给了咱老百姓。哥,这些年,收成咋样啊?”文攀问。
“收成是比前些年好多了。”文信道:“现在只要你自己有力气,多打出来的粮食,除了交公粮外,都是自己的。比起前些年,什么都是公社里的,自然是好多了。”
“现在粮食,还够吃吗?”文攀看着文信的家里,家徒四壁,看着身旁堆着的麻袋,摸了摸:“这是今年,刚打下来的麦子吧?”
“是啊。”文信摸了摸麻袋:“唉,我种地不行,家里人口也多,交完了公粮,剩下的这点,也刚好够吃。日子,也就过的那样,比前几年好了些,但,唉,也好不到哪去,谁让我身子不行,你嫂子也不行,反正,跟别人比起来,我这日子,还是差了点。”
文攀点了点头,自打他刚才进了家门,眼中看到的一切,就明白了,文信哥家的日子,还是那样穷。
春兰拎着二斤猪肉,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哎呀,幸亏我去的及时,这下雨天,家家户户都闲着没事,都排着队买猪肉呢。我这也是半年没买肉了,听人家说,今天这猪肉便宜,一块八一斤。兄弟,你刚才给的钱,正好买了二斤猪肉,咱包饺子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