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念欢连忙对护工阿姨说,“方姐,帮我看着我妈。”
方姐应声,端着一盆水走去床边,帮童宁擦身。
江若珩将伊念欢拉到疗养院后面近山的地方,这里很少有人来,路灯稀疏。
伊念欢靠着棵树站着,整个人隐在树影里,完全藏匿了脸上的表情。
江若珩不说话,也静静地站在树影里,气息如同沉渊。
伊念欢站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到草皮上,将头枕在树上,抬头望着夜空。
月亮如同一弯细钩悬于天边,耳畔是虫鸣蛙叫的声音,要不是江若珩一动不动地站一旁,这里其实是个很适合发呆的地方。
男人终于开口,“离婚免谈,你搬到哪去了?”
“多谢江总关心,但你不需要操这份闲心,你这一天天也怪忙的。”
“你是不是又接了什么奇怪的电话?”
伊念欢今天并没怎么想起柳依依发过来的短信和照片,膈应人的事想多了晦气。
“看来你对她挺了解的。”
江若珩走到她面前,轻笑道:“难怪甩下离婚协议走了,原来是在吃醋啊。”
堂堂融辉集团的总经理也是普信男一枚。
伊念欢笑的肩膀都抖了,“江总,别太自恋,以后你的事情都与我无关,我管你小三小四小五。”
“别闹,你都知道她是什么人,何必跟她计较,她哥哥处理好Y国的事就回来了,要不了多久。
“你不是还有心上人吗,我不做备胎,离婚协议你撕,撕多少我送多少。”
“你——”
江若珩眉头拽着她的胳膊起来,将她拉到路边,定定地看着路灯下她倔强的小脸。
离婚,离婚,离婚,动不动就说离婚!
他这么低声下气地过来解释,这女人嘴里就没停过这两字。
江若珩的眉头皱得死紧,心里升起一股燥意。
离婚两个字从她嘴里如此轻巧地就说出来,嘴上说爱他,其实心里一点都不在意他,不然怎会这么快就下定离婚的决心。
遇到事情,不是来问自己,不声不响就给他判刑了。
换成江宴尘,端着一副“小白花”的样子,随便一装,她就会说服自己吧。
他眼神一暗,扼着伊念欢手腕的手松开。
“那晚你听到的话不是真的,以后我会跟你解释,我没有别的女人,除了你没有别人。”
又来!
这种哄人的话听多了,伊念欢都免疫了。
她冷飕飕地看着他,这张脸权威,确实有迷倒人的本钱,难怪那么高傲的宋初澜也会被他迷上,移情别恋。
蓝颜祸水!
“行了,江总,你放我回去睡觉好不好?我很累。”她转身就走,一边道:“你要善良,我为了纳米三号很长时间没睡好了,这样下去我会猝死,那你就是克妻。”
江若珩看着她走出十米开外,才不声不响地跟上去。
“你在外面散几天心,离婚的事就此作罢,想通了就回家。”
伊念欢也懒得同他争执,进屋后“砰”地将门摔上。
等童宁睡着,伊念欢出了房间,走到停车场,开车回康馨筑。
看着伊念欢的车驶入小区,江若珩踩了一脚油门,在前面一个路口左拐去锦院。
锦院的晚上很安静,江老爷子和温淑兰的作息很规律,一般十点多就睡了,佣人这个时候都会进副院,家里其他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江若珩没跟任何人说回锦院,院门关着,他没叫佣人,将车子停在四合院外面,在车上吸了根烟,才下车输入密码进了院子。
江宴尘的宾利停在院子里。
江若珩乘着夜色进去,发现今晚家里不太一样。
都十一点了,院里依然灯火辉煌,平常这个时间段,锦院只会留些壁灯,主灯都是关着的。
谈话声从茶室传来,江若珩慢慢走过去。
江元青的声音响起,“还有三个多月,他们三个的竞争结果就出来了,祈年,要保证融辉掌权人的位置还在江家手上,老郑家这些年吃了很多小股份,如果他们几个成绩不相上下,我们会很被动。”
“从利润率和成长性来说,阿珩的融辉化工领先,但融辉化工底子薄,体量小,要是时间放长到四年、五年,肯定是他赢,宴尘负责的精密仪器有多年的底子,盘子大,市占高,可利润率却逐年降低,郑业东负责的金融这块,财报看起来很漂亮,但隐藏的雷可能也不少。”
茶室里沉默了一会,江祈年的声音响起,“三年前制定竞争规则时,并没有明确按什么标准,所以……”
江元青的声音响起,“稳妥一点还是宴尘负责的科讯精密抗打一点,融辉化工还是弱啊。”
“爷爷,爸,科讯精密在医疗系统的采购单快落实了,我们牺牲了部分利润,把数量做上去,机器维护产生的利润也不会低。”
江若珩闻言挑眉,转身绕过回廊,走到二进院,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开锁打开书桌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相册,翻开。
坐在草坪上的是个长得很美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四五岁的男孩搂着她的脖子咧着嘴开心大笑。
江若珩抚摸着照片上女人的脸,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翻完整本相册他阖上,方才还温柔摩挲照片的手掌攥成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眼里的柔情消失不见了,淬了寒冰的目光里翻涌着浓稠的恨意。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沉稳有力,一个是细高跟踩在地面的脚步声。
江若珩走到门边,站定。
“儿子,你千万不能输给那个贱种,妈在江家忍了三十年,半辈子都毁了,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你不要让我失望。”
江宴尘的声音传来,“你放心。”
“老头子是什么态度?阿尘,他的意见是最重要的,你要常回来看他……”
开门、关门声过后,两人的谈话声消失。
老头子什么态度?
当年设计竞争规则的时候就留了后门,如今当着江祈年的面叫来江宴尘交底,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
老头子思想传统,何婉琴是他亲自帮江祈年选的,在他心目中,江宴尘是二房嫡孙。
而他,只是养在何婉琴名下的“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