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操练场上,三百多号汉子光着膀子正在训练。
可虎贲营的训练场,气氛却有些不对付。
新提拔上来的什长孙老头,正扯着嗓子,让手底下那十个兵,演练着最是基础的持盾突刺。
可队伍里头,那三四个原先在巡检司里当差的老兵痞,动作却软绵绵的,跟没吃饭似的,嘴角边上还挂着点不三不四的笑。
“什长,您这腰马合一的劲儿,可真稳当,以前不愧是扛木头的。”
其中一个兵痞阴阳怪气地说。
旁边几个人听了,都跟着发出几声憋不住的窃笑。
孙老头那张被风霜刻满了皱纹的老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但他也没法做什么,直到王虎走到他的身边。
王虎抱着胳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眸子里,却冷得能掉下冰碴子。
那几个还在嬉皮笑脸的兵痞,一瞅见他,那笑声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似的,一下子就没了,一个个都赶紧站直了身子。
“你们几个,觉着自个儿的力气没处使,是吧?”王虎喝道。
那几个兵痞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没人敢吱声。
“很好。”
王虎点了点头,“孙什长,往后这几个人,每日的操练,都跟旁人不一样。别人练拳,他们就给我在场上扛着这木头跑。什么时候,能扛着它,跟着大伙儿一块,把那十圈给跑完,什么时候,再归队。”
他又瞅着那几个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的兵痞,声音里不带半分温度。
“在我虎贲营,只认军功,只认军令。谁要是不服,可以,先打赢我手底下任何一个弟兄。要是连这都做不到,那就给老子把嘴闭上,把腰弯下去,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兵!”
说完,他不再多看这几个人一眼,转身就走。
那几个兵痞,瞅着王虎那跟铁塔似的背影,再瞅瞅场边那几根沉得吓人的圆木,那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夜里,议事堂。
许青山正就着灯火,瞅着一张刚画好的炼铁炉改进图纸。秦若雪抱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走了进来,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点愁。
她把账本放到桌上,也没坐,就那么站着。
“青山,你瞅瞅。这是咱们山寨上个月的开销。”
许青山放下手里的图纸,拿起账本翻看。
秦若雪的手指,点在账本上,声音里带着点压不住的忧虑。
“咱们现在,满打满算五百三十一张嘴,光是每日的嚼用,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龙牙米虽金贵,可不能当饭吃。前些日子从张天河那抄来的粮食,眼瞅着也要见底。”
“还有这新起的炼铁炉,那更是个吞钱的祖宗。每日里头烧掉的木炭,还有采买矿石的银钱,哗哗地就跟流水似的往外淌。再加上给弟兄们发的安家费,抚恤金...咱们手里头那点银子,瞧着是多,可真要这么花下去,怕是撑不过半年。”
许青山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插话。他晓得,秦若雪说的,都是实在话。
一个五百多人的山寨,要想真正地运转起来,光靠抢,靠缴获,那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时,脑中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新任务:经济作物】
【任务要求:于石老山南坡,勘定百亩上好旱田,用于耕种非口粮类经济作物,以充实山寨财源,以为长远之计。】
【任务奖励:高产棉花种子x1大袋,改良纺车图纸x1,初级织布机图纸x1】
许青山看着脑中那几行字,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下子就迸出了两道精光。
棉花!纺车!织布机!
他心里头,跟那被一道闪电给劈中似的,瞬间就豁然开朗。
他要钱,系统就给了他一条能造钱的路!
这世道,什么东西最是紧俏?除了粮食,那便是布匹!
寻常百姓,穿的是粗麻。
那玩意儿,又糙又硬,冬天不保暖,夏天不透气。
若是能把这棉花给种出来,再用那改良过的纺车织布机,纺出那又软又暖和的棉布...
那这,就是一条源源不断的,比卖龙牙米还要稳当,还要来钱快的财路!
更要紧的,是他能借着这布匹,掌控住周边无数百姓的穿衣生计。
到那时,他许青山手里攥着的,就不光是钱,更是人心!
他看着窗外那片黑沉沉的山峦,仿佛已经瞅见了,那漫山遍野的棉田里,吐絮的棉花,白得跟雪一样。
石老山那边,新立的规矩和新来的棉花种子,让整个山寨都透着股子说不出的,忙碌又踏实的劲儿。许青山瞅着一切都已步入正轨,李黑风和那几个老兵教头也足以应付日常的操练和建设,他那颗一直绷着的心,才算是稍稍松快了些。
他把山寨的大小事务,都暂且交给了李黑风,自个儿则只带上了王虎,赶着一辆瞧着最是寻常的骡车,回了趟黄果村的祖宅。
这来来回回的,快有小半个月没着家,也不晓得家里头那几个女人,都怎么样。
从石老山那戒备森严,处处都是巡逻兵士的寨墙里出来,再回到黄果村这片安宁祥和的田埂小道上,那感觉,就像是从一场杀气腾腾的梦里,一下子回到了热气腾腾的人间。
村里头的人,远远地瞅见是他的车,都赶紧停了手里的活计,站到路边,恭恭敬敬地哈着腰,喊上一声“许乡贤回来”。
许青山也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
等到了自家那座青砖大院的门口,他还没等下车,那扇朱红的院门,就吱呀一声从里头开了。
林晚照和江衔愁,正一人端着个簸箕,在院子里头晒着些新采的草药。瞅见他,两人都是一愣,随即那脸上,都露出了藏不住的欢喜。
江衔愁的性子如今活泛了不少,她把手里的簸箕一放,提着裙摆就快步迎了上来,那声音,跟那山雀似的,清脆又好听。
“公子回来!这一路可累着?”
林晚照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可那双清澈的眸子,却一直落在许青山身上,里头那点子不易察觉的柔情,跟那温吞的泉水似的,慢慢地漾开。
她没多话,只是默默地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端出来一壶早就晾好的,还带着点甘甜味的凉茶。
许青山心里头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