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回到南岩局行动部临时指挥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屋里灯光昏黄,只有技术员小高还在调试U盘数据,墙面上是一块刚打印出的时序图,每一个时间点、坐标、通讯对象都用红线连接,像一张凌乱却秩序井然的蛛网。
“还在解?”程望脱下外套,靠近光源。
“解了一半。”小高眼圈发黑,“这不是一般U盘,内核加了物理锁,必须解完一部分逻辑才会自动释放下一批数据。你看这个——”
他指着屏幕一行代码:“A22d-c910-cEV02-04……这个命名方式,是战区代码。早期边防武警、部分特勤单位用过,民安集团旧型号。”
程望眉头紧蹙。
“也就是说,这枚U盘是军转安保体系的残留产品?”
“不止。”小高低声说,“这不是数据备份,这是一套指令系统,类似于‘灾变后备用联络模块’。从代码格式判断,这人不是在逃,他是——在调度。”
程望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继续解。”
他起身走出技术间,在走廊尽头抽了一根烟,夜风从破窗里灌入,将烟火吹得一闪一灭。他想起李建修那句话:“你只是还没被逼到那一步。”
五小时后,新的情报送到程望手里。
南岩区物流口岸出现可疑集装箱,一周内有三次未备案短暂停留记录,集装箱标号出现在U盘指令第七页,备注:t1-补给车。
“他还在准备下一次劫案。”程望冷静分析,“甚至已开始部署物资。”
“目标可能在哪?”
程望低头看表,计算时间流——李建修出逃至今72小时内,至少两次调度成功,说明他指令系统仍在有效运作状态,通讯范围控制在常庆三地交界:新川、丹石、阳湖。
他转身在地图上画了一个三角区域。
“下一劫案,就在这里。”
午后,行动小组突查阳湖口岸的一个空置仓库,找到一份内部清点单,货主为“昌泰运输”,联系地址是一处关停已久的钛合金加工厂。
程望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
“昌泰?”他低声说,“这是李建修父亲早年入股的企业之一,后来因工人伤亡事故转让给私人公司。”
他翻出档案照片——那处厂房建筑是独栋三层,外设围墙,临近水路港口,是极佳的“掩体式”中转站。
“立刻调周边视频。”
图像传来。两天前,一辆车牌为“常K08d9”的白色货车驶入厂区,车上蒙布盖着一组类似防爆柜的金属箱体。下车的司机体型瘦高,右腿走路微跛。
“是他。”程望眼神骤冷。
“准备进厂。”
突袭队伍在当夜行动。
厂区铁门大开,内部空荡无物。三楼一间小办公室留下一只报废手机,上面只有一条语音信息——
“你不来,我就走了。永远走了。你还是不懂。”
程望听完,久久站在原地。
他知道李建修还在观察自己——像棋手等待对手落子。他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在“逼问”,在试探,谁能理解他曾经历的裂变、背叛、重组。
这一刻,程望第一次意识到:
他所面对的不只是劫匪,不只是亡命徒。他面对的是另一个他——一个错过正义路口,走向深渊的自己。
当夜,他拨通了南岩局总指挥室热线。
“我是程望。我要请调进入李建修专案组。”
“从现在开始,我来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