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带队抵达丹石镇时,天刚蒙蒙亮。
丹石镇是常庆最边缘的山区小镇,名义上属于南岩区管辖,但地理闭塞、交通落后,是本地治安系统长期忽视的“灰区”。多年前曾因非法矿山和私营冶炼厂被媒体曝光,之后陆续有大型企业撤资,成了常庆地界的“盲肠”。
“他为什么要躲在这里?”邵征看着窗外,道路坑洼、居民稀少。
“因为‘看起来’没有利用价值。”程望回答,“越是不起眼的地方,越方便搭建临时兵站、转运物资,甚至藏人。”
“我们和南岩区公安沟通了吗?”
“没有。”程望摇头,“现在的行动不宜大规模接触地方系统,这里警局常年人手不足,我们调集人员只需用‘打击非法弹药窝点’为名,直接落地侦查。”
他们没有走镇中心主干道,而是绕到一处名叫“黑凼沟”的废弃工业区。那里曾是老矿厂,如今只剩几栋空仓和半垮塌的工棚,狗叫声在雾中回荡,几只流浪狗拖着铁丝从沟里爬出来。
程望蹲在一处低洼灌木旁,戴上耳麦。
“准备无人机升空。”他命令。
侦查小组启动三架便携式无人机,分别向黑凼沟三角地带、废弃输电站与尾矿区推进。在一处近乎与山体贴合的空厂房旁,红外图像捕捉到热源波动。
“有反应。”无人机操作员低声说,“35c以上,判断为人类活动。”
“拍照,拉近。”程望按下望远镜切换键。
屏幕上,一个模糊身影背着行囊,正在操作一套太阳能发电装置。侧影模糊,但肩膀右侧微突——那是李建修曾受伤后留下的标志性体征。
“这就是他。”程望眼神一紧。
“可惜看不清脸。”
“那不重要。”他站起身,“准备行动。”
战术小队分三组从北、东、南三面包抄。程望亲自带“c组”从矿区旧输电通道悄然接近。那里有一段废弃的架空铁轨,可以绕进厂房后方。
途中,队员在地面发现一截老铁丝,边缘被人为剪断,锈蚀严重却显然是近期接触。
“这是传感触发装置的延迟钩。”程望判断,“他怕我们不小心碰见,但不希望误炸。”
“他给自己留了撤退口。”
小队继续推进,在一处落灰的金属门前停下。门缝中透出微弱光源,还有人声——沙哑低沉,不像是单人说话。
“他不是一个人?”队员压低声音。
“别动。”程望单膝下跪,从战术包里掏出蛇形光纤摄像头,从门缝慢慢伸入。
画面里,一个破旧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正说话。其中一人正是李建修,而另一个,看不清脸,但手上戴着一枚带有徽章印记的戒指。
程望死死盯住那枚戒指:那是旧时代“民安集团”的徽章,早年退出市场,很多退伍军人曾在该集团当安保。
“他在联络旧部。”他低声说,“这是‘重组’,不是逃亡。”
下一秒,李建修抬起头,看向门口方向。
“暴露了!”程望一声大喝。
轰!
铁门爆裂,炸点来自内部。火光将整栋厂房映红,浓烟翻涌,瓦片崩裂,梁柱断裂。
小队被迫后撤,同时厂房另一端,一辆摩托呼啸而出,车上两人,正是李建修和那名戒指男子。
“截住!”程望抢过电台,“目标朝东南矿山道逃窜,立刻布点阻拦!”
追击中,程望的车在碎石山道上加速。前方摩托车突然停下,李建修跳车,向一处天然隧道跑去。
“他扔下同伙!”邵征惊呼。
“那人是障眼法。”程望推门下车,一头扎进隧道。
这是一条老矿山运输道,两边满是铁锈、支架残骸和塌方警示牌。李建修如幽灵般在黑暗中疾驰,偶尔脚步踉跄,却始终未停。
程望紧追不舍,两人之间不过十余米。
“李建修!”他终于开口,“你逃不掉的。”
李建修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传来:
“你不懂。”
“你在用战术谋生,可你曾是战术的产物。”
“你也一样。你只是还没被逼到那一步。”
“我是警察。”
“我也是。曾经。”李建修一声冷笑,身形一转,突然冲向一侧裂缝,翻身跃出。
程望急追而至,却发现——那条裂缝通往山体背后的垂直峭壁。他走到边缘,看到一条绳索正缓缓下坠。
李建修早已不见。
当夜,警方在山下发现那辆摩托翻入山沟,座位下方藏有半部U盘。
程望拿回基地打开,发现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通讯日志,每一条都精确到秒,标明位置、接收人、密码、任务。
这不是普通犯罪。
这是一张战争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