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如同被无形巨手撕裂,缓缓向两侧退散,露出其中蹒跚的身影。
祁元重新化为人身,步履踉跄,每一步都牵动着未愈的伤口,点点暗红在破损的衣袍上晕开。
一踏出浓雾的残影,祁元便看到周衍的身影。
整个人凌空而立,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长剑斜指地面,姿态从容,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潇洒。
祁元:“......”
“不得不说,周衍这一身卖相极好”
“呸!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凹造型,剑修果然不得好死!”祁元看着周衍那一副姿态忍不住心底大骂。
周衍的目光落在祁元身上,将他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声音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哦?真是难得一见。我们堂堂的祁大长老,竟也有如此‘风姿’?”
“呵!”
回应周衍的是一声短促而充满讥讽的冷笑。
祁元强忍着腿上的剧痛,挺直了腰背。下一瞬,一股冰寒而精纯的太阴之力自他周身穴窍涌出,如同无形的清泉流淌过身躯。
那些刺目的血迹、沾染的污秽,在太阴之力的冲刷下,竟如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消散。
眨眼间,他身上除了衣袍的几处破损,竟已洁净如初,仿佛从未经历过血战。
祁元伸手拂了拂衣角一处微不可见的皱褶,动作优雅,语气更是云淡风轻:“无妨,不过是衣角微脏罢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一瘸一拐走出来的人不是他。
周衍看着祁元这行云流水的“表演”,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大意了,论起这死要面子、嘴硬如铁的功夫,自己怕是要被这位甩出八条街不止!
祁元步履看似从容地走到周衍身侧,目光扫视着周围狼藉的战场和远处正在启动的飞舟,眉头微蹙:“那三个金丹呢?料理干净了?”
周衍斜睨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意味:“跑了。”
“嗯?!”祁元猛地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跑了?你小子……该不会是间谍吧?三对三你都能让对方给跑了?”
面对祁元的质问,周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也冷了下来:“你那遮天蔽日的浓雾一起,敌我不分,搅得天地元气一片混沌,神识都探不出三尺远!
他们就是趁着这混乱,不惜引爆了那条碧晴龙蟒!那畜生自爆的威能搅乱了空间,阻了追击,这才让他们找到一线生机遁走!”
周衍顿了顿,补充道,“若非你那雾来得‘及时’,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呃……”
祁元脸上那副“兴师问罪”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化作一丝尴尬。干咳了一声,眼神飘忽,声音也低了下去:“误会,误会……当时杀得兴起,气血上涌,一时……一时忘了这茬。”
祁元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不动声色地将身后那片如墨的阴影悄然扩散,将隐匿在其中的两只气息萎靡的伥鬼悄然收回温养。
周衍将祁元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却也懒得再与他争辩。
手中长剑随意一挥,一道凝练的剑光如切豆腐般破开了前方残留的阵法光幕。身形一闪,便已落回飞舟宽阔的甲板之上。
飞舟发出低沉的嗡鸣,重新启动,平稳地向前驶去。
祁元紧随其后登上飞舟,目光扫过甲板上横七竖八、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不振的众多长老和弟子,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
走到周衍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对方,压低声音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惊天大阵?怎么一击就把所有人都抽干了?跟被一群千年女鬼吸了阳气似的。”
周衍正闭目调息,闻言睁开眼,看着眼前景象,沉声道:“这个大阵算得上是宗门底蕴之一。具体传承由来,非核心长老不可尽知。
其威能确实惊天动地,但代价也极大。”周衍指着那些瘫软在地的弟子长老,“阵成之时,所有布阵者体内的灵力会被瞬间抽空,毫无保留地汇聚于阵眼,化为一击。
方才那一道剑光,便是集众人之力所发,其锋芒之盛,纵是元婴修士亲临,也未必敢轻撄其锋!”
“乖乖!”祁元咂舌,眼睛瞪圆了,“那要是这一下没把敌人打死打残,或者打空了,你们岂不是瞬间变成一群待宰的羔羊?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所以,”周衍语气平淡,“此阵非生死关头,绝不轻启。但它亦是宗门传承之重器,每一位弟子长老,都必须修习掌握,以备不测。”
“啧,说到底还不是怪你不够顶用?”祁元立刻找到了反击点,晃着脑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要是能一己之力把那四个家伙都收拾了,或者至少拖住,哪还用得着这些后辈拼命?你看看他们,现在一个个软脚虾似的,看着就可怜!”
“祁长老,”周衍停下脚步,转过身,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祁元,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我想你需要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祁元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挺了挺胸。
“我现在的状态,”周衍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精纯的剑气若隐若现,“可比你这副外强中干的样子好太多了。你若再聒噪不休,扰我清静……”
周衍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我不介意把你抓起来,当个代步的脚力。想来以祁长老的风姿,骑出去想必也颇为……‘拉风’。”
“嗯?!!”祁元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勃然大怒,“好你个周衍!翻脸不认人是吧?早知道你如此狼心狗肺,刚才就该让你被那四个家伙围殴至死!省得现在来气我!”
“呵,”周衍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的笃定,“我既能以一敌四而不败,再加你一个……又有何妨?你自己算计失误,硬要逞强去对付那个最强的,结果被打得灰头土脸,怪得了谁?”
“呸!吹牛不打草稿!”祁元气得跳脚,指着周衍鼻子,“你一挑四明明也狼狈得很!还一挑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让周围这些弟子们听听,看他们信不信你这鬼话!”
话音未落,原本在两人附近或打坐调息、或整理物品的弟子们,瞬间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大佬斗嘴,神仙打架,他们这些池鱼遭殃啊!弟子们一个个脸色煞白,脚下仿佛装了风火轮,低着头,快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