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机的钢齿啃噬着古桥斑驳的石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俞亮站在工地边缘,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八月的阳光像熔化的铅水般倾泻而下。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3点27分,距离工期截止只剩48小时。这座位于城郊的百年古桥是市政改造工程的最后障碍,拆了它,新的高架桥就能顺利贯通。
\"俞经理,混凝土采样结果出来了。\"技术员小李跑过来,递上一份报告,\"抗压强度超标,这桥结实得邪门。\"
俞亮皱眉翻阅报告,数据确实异常。理论上,这种年代的古桥早该出现老化迹象,但检测显示其坚固程度堪比现代军事工事。他抬头望向那座拱形石桥,不知为何,桥洞在阳光下投下的阴影显得格外深邃,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俞经理,您最好过来看一下!\"工头老赵的声音从桥墩方向传来,带着一丝不寻常的颤抖。
俞亮踩着碎石走过去,发现工人们都聚在左侧第二个桥墩周围,神色惶恐。走近后,他闻到一股奇怪的霉味,像是封闭多年的地窖突然被打开的味道,混杂着某种说不清的腥气。
\"怎么回事?\"俞亮问道,同时注意到老赵的右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老赵让开身子,指着桥墩内部:\"您看那里。\"
俞亮弯腰看去,灰尘在阳光下形成金色的雾霭。当视线聚焦后,他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在混凝土与石块的夹缝中,赫然是一具小小的骸骨,蜷缩成胎儿般的姿势。骨头已经发黄,但能清晰辨认出是一个孩子的骨架,头骨上还粘着几缕黑色的头发。更骇人的是,骸骨周围散布着一些锈蚀的金属碎片,隐约能看出是某种工具的残骸。
\"妈的...\"俞亮后退一步,胃部一阵翻腾。他干了十年拆迁,见过不少坟墓遗骸,但从未在建筑结构里发现过尸体。而且这具骸骨的姿势明显是被强行塞入的,四肢关节都有不自然的扭曲。
\"要报警吗?\"老赵低声问,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瞥向桥墩深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
俞亮刚要回答,一阵冷风突然从桥洞中穿出,明明是盛夏,那风却冷得刺骨。他打了个寒战,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孩子的笑声,清脆得令人毛骨悚然。那笑声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涌来,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报警,\"他定了定神,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嘶哑,\"先停工,把现场围起来。所有人退出桥体十米外,不要破坏任何痕迹。\"
当警车和法医赶到时,夕阳已经西沉,给古桥镀上一层血色。法医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具小骸骨,测量后确认属于一个7-8岁的儿童,死亡时间至少百年以上。
\"奇怪的是,\"法医推了推眼镜,手电筒的光照在骸骨上,\"骨骼保存异常完好,几乎没有任何动物啃咬或自然腐蚀的痕迹,就像...被什么东西保护着一样。\"他指向肋骨处的几道刻痕,\"这些纹路看起来是人为刻上去的,可能是某种符咒。\"
俞亮没有在意这句话,他正忙着打电话向公司汇报情况。但通话过程中,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桥墩的阴影处移动。每次转头看去,却只看到摇曳的警戒线。
直到深夜,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最后一个锁上工地大门。月光下,古桥的残骸像一具巨大的骷髅,张着黑洞洞的口。俞亮加快脚步走向停车场,钥匙在他手中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他清楚地听到了——孩童的笑声,从桥墩的方向传来,还有细碎的、像是光脚跑过沙地的声音。更可怕的是,那笑声渐渐变成了啜泣,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黑暗中呢喃:\"好冷...好黑...\"
俞亮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空无一人的工地。光束照到桥墩时,他分明看到混凝土裂缝中有液体渗出,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只有风穿过破碎的桥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俞亮逃也似地钻进车里,发动引擎时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后视镜中,古桥的轮廓渐渐远去,但他无法摆脱那种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