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皇极殿。
殿内气氛因一份来自前线的急报而陡然紧张。
萧照渊手中那份军报的边角已被他无意识攥紧。他深吸一口气,将军报内容清晰道出:“苍梧城急报,百越倾全国之兵猛攻苍梧!幸得五万精锐驻防,城池未失。但百越兵势甚众,攻势不绝,苍梧已成孤城,与深入南诏西部腹地的常遇春主力失去联系。”
他目光扫过群臣,声音带着一丝冷冽:“苍梧若失,常遇春大军粮道、退路将彻底断绝,陷入百越与南诏前后夹击之下!届时,非但南诏前期成果将彻底放弃,常遇春所部也会有全军覆没之危!”
这消息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刚刚因南诏突袭成功带来的希望。谁都没想到,大周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直接瞄准了常遇春这支奇兵最脆弱的命门——后勤线与退路。
郭嘉眉头紧皱,率先开口:“陛下,常将军主力深入南诏腹地,其后勤本就如履薄冰,整体依赖于苍梧中转。如今苍梧被围,联系断绝,时间一久,粮草军械无以为继,南诏士气复振,甚至可能集结力量反扑,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萧何目光闪动,迅速分析道:“百越此举,定是周人游说之功。百越王贪婪短视,不足为奇。关键在于,常将军主力粮草辎重最多支撑半月,若半月内无法打通联系,或正面击溃南诏守军获得补给,恐军心会乱。”
魏征怒道:“百越弹丸之地,当灭其国以儆效尤!但眼下当务之急,是确保常将军部安危!”
房玄龄沉吟道:“陛下,是否可命常将军暂缓对南诏腹地的攻势,甚至适当后撤,向苍梧方向靠拢,力求与守军汇合,先破百越,稳固后方,再图南诏?”
这提议相对稳妥,但意味着放弃已取得的南诏战果和战略布局,长久下去,将会彻底陷入与百越、南诏的持久战中,这正中大周下怀。
萧照渊沉默着,目光再次落到巨大的疆域图上,手指划过苍梧、南诏、以及更遥远的灵州。常遇春这步棋,本是为了牵制南诏兵源,缓解灵州压力,甚至威胁大周南境。如今棋至中盘,却因百越的反击而陷入险地。
“常遇春用兵,向来有进无退,擅打恶仗,硬仗。”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沉稳,“他既然留守五万精锐防守苍梧,必是对百越有所防备。如今这封军报,是预警,也是寻求朝廷策应,而非束手无策。”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五万守军面对百越倾国之力,纵能坚守,也难持久,更无法快速打通通道。传朕旨意!”
“第一,八百里加急,派人传令常遇春!朕许他临机决断之权!是攻是守,是进是退,由他根据前线实情自决!朕只要结果,保住大军,并尽可能对南诏造成最大破坏,牵制其兵力!告诉他,朕信他!”
“第二,传令穆远山,由其前往南疆,抽调各地守军,火速驰援苍梧城!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击破百越围城之军,解苍梧之围!打通与常遇春的联系通道!若有余力,可择机攻入百越之地,擒杀百越王!”
“第三,命令取道阴平古道,扑向木鹿城的五万偏师,加快速度,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形成压力,甚至攻克之!吸引牵制南诏兵力,使其无法全力对付常遇春。”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至于大周,他们想利用百越这颗棋子来搅局,那朕,就先把这颗棋子砸碎!”
“灵州方向,武王与龙骧营汇合在即,朕相信他们能稳住阵脚。如今,南诏、百越一线,已成新的关键战场!此战若胜,不仅能打通与常遇春的联系,更能彻底铲除南诏之患,斩断大周一条臂膀,甚至可以打开通往大周南境的通道!”
“此战,许胜不许败!”
“臣等遵旨!”众臣肃然领命。
一道道命令迅速拟就,盖上玺印,由兵部火速送出,这场围绕常遇春孤军的紧急救援与反制行动,在萧照渊的决断下迅速展开。
大秦帝都,穆府。
府邸不算奢华,却自有一股沉淀的威严。一砖一瓦仿佛都还带着一丝肃杀余韵。
穆远山一身常服,正独自在书房中临摹一幅残破的山河图。笔锋划过宣纸,勾起的却是记忆中的崇山峻岭。自大楚覆灭,归降大秦后,虽得封侯,赐府邸,享尊荣,却再无兵权,如同被精心供养起来的猛虎锁于金笼。帝都的繁华与安逸,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漫长的囚禁。
突然,府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打破了沉寂。老管家踉跄着冲进书房,声音带着激动与惶恐:“侯爷!侯爷!宫...宫里来人了!带着圣旨!”
穆远山握笔的手猛地一顿,一滴浓墨滴在即将完成的画作上,迅速洇开。他缓缓放下笔,眼中先是一丝茫然,随即像是死水被投入巨石,骤然掀起波澜。
他整理了下衣袍,大步走向前厅。传旨的曹正淳与一队禁军侍卫已肃立院中,那明黄色的卷轴在春日阳光下,刺得他有些目眩。
“大秦皇帝陛下令,安楚侯穆远山,即刻启程,奔赴南疆,持此诏节,节制三州兵马,并迅速组建大军,驰援苍梧,解常遇春将军后路之危,并相机击破百越!钦此!”曹正淳清晰有力的宣旨声,如同重锤敲击在穆远山的心上。
旧楚南疆!组建大军!驰援苍梧!击破百越!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化作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垮了他心中那道沉寂的堤坝。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重新开始奔腾咆哮!那熟悉的山川地貌,那麾下将校的面孔...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臣,穆远山,领旨谢恩!”他猛地抬头,眼中那层暮气与落寞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战意!他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顶,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曹正淳传达完旨意,又低声道:“陛下还有口谕。穆卿熟悉地理人情,此去不仅为救常将军,更为永定南方!朕,信卿之能,待卿捷报。”
“臣,必不负陛下信任!”穆远山深深一躬。
待曹正淳离去,府邸重新恢复寂静,但这寂静与往日截然不同。老仆与几名旧部亲兵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激动与难以置信的光芒。
“大帅...不,侯爷!陛下...陛下终于要用您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紧紧握着圣旨,走到庭院中,仰头望向旧楚方向,仿佛看到了那片熟悉的土地。
“帝都虽好,却非吾乡。战场,才是我等归宿。”穆远山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通知还能骑马提刀的老兄弟,愿意跟本侯再上战场的,府门前集合!”
“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后出发!星夜兼程,直赴衡阳郡!派人快马通知各郡都尉,让他们即刻清点兵马粮草,整军备战,待本侯抵达,便要看到一支能战之师!”
命令简短有力,带着久违的杀伐之气。穆远山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府邸,眼神没有丝毫留恋,只有奔赴战场的决绝与豪情。数十骑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