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原本跪在崔氏末席,在朝中毫不起眼的年轻官员,眼中猛地掠过一丝疯狂决绝的凶光!
家族倾覆在即,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
“昏君!狗太子!都是你们逼的!”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嚎,身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弹起,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柄不知如何夹带入殿的、闪着幽蓝光泽的淬毒短匕,整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直扑向御阶之下刚刚起身的太子李承乾!
“既然我崔家没了活路,那就一起去死吧!”
惊呼炸响!
殿中大乱!
事发太过突然,近处侍卫反应不及!
李承乾脸色瞬间惨白,死亡寒光近在咫尺!
身体因惊骇僵硬!
千钧一发!
一道黑影,鬼魅般从大殿蟠龙金柱后闪出!
残影掠过!
目标并非刺客,而是旁边一根副柱!
黑影手掌如钩,撕裂空气,狠辣一掌拍在坚硬石柱上!
“砰......!”
石破天惊!
碎石飞溅!
巨大声响震动全场!
所有人瞬间被这巨响吸引,包括那疯狂扑向太子的崔氏余孽!
他动作一滞,惊恐看向烟尘弥漫的石柱!
电光石火!
黑影借反震之力,身形诡谲一扭,快如闪电掠至刺客身侧!
并指如剑,精准点中其持匕手腕脉门!
“呃啊!”刺客手腕剧痛麻木,淬毒匕首“当啷”坠地!
黑影毫不停滞,手刀带着沉闷风声,狠斩其后颈!
“咔嚓!”
骨裂声清晰刺耳!
崔氏余孽前冲骤停,眼中疯狂熄灭,软软扑倒,抽搐几下,不动了。
黑血从口鼻溢出。
呼吸之间!
刺客毙命!
黑影一击功成,毫不停留,身形一晃,隐没金柱之后,无影无踪。
显然,这是李世民的贴身暗卫!
死寂!
只有血腥味弥漫。
李承乾被侍卫扶住,死死盯着那根金柱,心脏狂跳!
是谁?!
“拿下余孽!清扫殿宇!”李世民冰冷的声音打破死寂。
殿前武士迅速将刺客尸身拖走。
皇帝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群臣,最后落在太子身上,深沉难测。“太子受惊了,今日之事,足见宵小凶顽。”
“崔家之事,诸卿也不必再议了!”
“朕自有决断!”
“退朝!”
朝会在心悸中结束。
李世民拂袖转身,临走前还撂下话。
显然是不想再给崔家任何转圜之机,甚至明显都不想给其他人给崔家求情的机会!
崔家,崩塌的恐怕要比杜家和王家还要快!
这简直是就是后来者居上了!
刚刚经历生死危机的李承乾,也心有余悸,有些浑噩退出太极殿。
殿外,秋风瑟瑟。
殿中刺杀,鬼魅黑影,还有父皇深不可测的目光……如冰潮冲击李承乾的内心。
他下意识加快脚步,逃离般奔向宫外。
必须立刻见到先生!
......
天上人间顶层,迦南香袅袅。
赵牧把玩着那枚吐谷浑狼纹腰牌(此前布局所用道具)。
夜枭悄然浮现:“先生,崔府已由百骑司接管,崔敦礼及核心族人下诏狱。
太极殿刺客尸身已验毒,确为崔氏远支。”
“嗯。”赵牧淡淡应声。“‘影子’?”
“干净。
一击即走,形貌未露。
所用掌力、指法皆偏门,查无可查。
石柱破损已按‘年久失修’处理。”
“好。”赵牧将腰牌丢在案上。“崔家倒,凉州线断。
李泰……此刻怕已吓破了胆。”
目光投向魏王府方向。“告诉太子,粮价平,民心可用,但根基未稳。
江南后续粮船,盯紧。
北边……”他望向窗外翻滚的铅云,“薛延陀那头饿狼,闻着长安的血腥味……该扑向凉州了。”
夜枭眼中锐光一闪:“先生的意思是……”
“凉州。”赵牧端起凉透的茶,“刘仁轨这把磨好的刀,该见血了。
薛延陀……得用血,来洗他们的狼头印。”
闷雷隐隐,从天边传来。
长安棋局清空一角,而凉州的烽烟,已然在望。
长安定鼎·北望烽烟
太极殿的血腥味似乎还未散尽,长安城却已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博陵崔氏这棵参天巨树的轰然倒塌,其根系牵连之广,震动之剧,远超京兆杜氏与太原王氏。
依附崔家的官员如同被抽去了脊梁,惶惶不可终日。
其他世家门阀则噤若寒蝉,紧闭府门,空气中弥漫着兔死狐悲的寒意与对皇权雷霆手段的深深敬畏。
然而,这死寂之下。
一股无形的巨力正在重塑着长安的权力格局。
甘露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份沉重的肃杀。
李世民背对着御案,负手而立,望着殿外沉沉夜色。冕旒已除,露出他隐含疲惫却更显锐利的面容。
御案上,摊开着那幅盖着薛延陀狼头大印的凉州边防舆图,旁边是崔府密室搜出的厚厚罪证抄本。
“推平祖祠……”他低声重复着白日里自己下达的旨意,声音里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和尘埃落定后的空茫。
“千年门楣,清流领袖……呵!”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洞穿世情的嘲弄与深切的失望。
“人心不足蛇吞象,欲壑难填终自焚。”
“崔家……希望是最后一个。”
作为帝王,李世民知道有些事,过犹不及。
想了想,他转过身对垂手肃立的心腹宦官王德吩咐道:“拟旨.....”
“所有崔氏族人,除外嫁之女外,全部族诛!”
“这件事让百司骑去做,朕让天下人都看看,通敌卖国,刺杀储君是何下场,也让那些还在做梦的千年门楣,看清楚朕的决心!”
“老奴遵旨。”王德躬身应道,声音平稳无波,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陛下这是要彻底斩断世家门阀盘根错节的根基,掘其祖坟,断其香火!
此等手段,酷烈至极,却也……魄力惊天!
“还有.....”李世民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凉州以西的广袤区域,目光锐利如刀,“薛延陀那头饿狼,闻着长安的血腥味,爪子已经不安分了,野狼谷的血债,朕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