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随手翻开最上面那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尹天在繁星宗的修行记录。从十二岁第一次引动星力，到去年在宗门大比中施展的每一招剑式，事无巨细。
“真无聊。”他撇撇嘴，“这些表面功夫有什么意义？”
樱桃推开藏书阁的侧门，晨光顺着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意义就是让其他人相信，你还是原来的尹天。”
她领着“尹天”来到最里间的静室，这里被临时改造成了教学场所。墙上挂着尹天常穿的那件靛青色外袍，桌上摆着他惯用的青瓷茶具，甚至连熏香都是他喜欢的雪松气息。
“从最基本的开始。”樱桃点燃熏香，“尹天师兄喝茶时，会用左手托杯底，右手扶杯沿。”
“尹天”挑了挑眉，但还是照做了。修长的手指以完美的角度握住茶杯，连指节弯曲的弧度都与本尊分毫不差。
“这样？”
樱桃心头一颤。太像了——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深处依然藏着那抹陌生的冰冷，她几乎要以为真正的尹天回来了。
“嗯。”她移开视线，指向下一项，“用膳时，他会先给长辈布菜...”
整整一个上午，樱桃事无巨细地讲解着尹天的生活习惯。“尹天”学得极快，每一个动作都能完美复刻，但总给人一种精致人偶的感觉——形似而神非。
午时三刻，静室外传来脚步声。
“樱桃师妹？”秦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宗主请你们去正殿用膳。”
樱桃看向“尹天”，后者立刻调整姿态——肩膀放松三分，下巴微收，连眼神都变得温润起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樱桃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转变。
“走吧，师妹。”“尹天”微笑着伸出手，声音里带着熟悉的温和，“别让宗主久等。”
樱桃迟疑了一瞬，还是将手搭了上去。触碰到他掌心的刹那，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常——温度。真正的尹天手心总是温暖的，而此刻这只手却透着微微的凉意。
......
正殿内，几位长老已经入座。宗主坐在主位，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看来教学进展顺利？”宗主示意他们入座。
“尹天”彬彬有礼地行礼：“多亏樱桃师妹教导有方。”
樱桃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这是真正的尹天紧张时的小动作。她微微蹙眉，不确定这是刻意模仿还是某种本能反应。
席间，“尹天”的表现堪称完美。他为宗主斟酒的动作行云流水，与各位长老对答时引经据典，甚至连吃鱼时先挑鱼腹肉的习惯都分毫不差。
“天儿。”酒过三巡，宗主突然开口，“你还记得去年冬至，我送你的那本《星衍剑诀》吗？”
樱桃心头一紧。这是试探——宗主从未送过尹天什么剑诀。
“尹天”放下筷子，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师伯记错了吧？去年冬至您闭关未出，是洛师兄代您送了我一套护腕。”
宗主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转头对樱桃道：“丫头，下午带天儿去趟药堂。张星璇新配了几味药，或许对他有帮助。”
樱桃会意地点头。这又是一重试探——真正的尹天最讨厌吃药。
离开正殿后，“尹天”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无聊的把戏。”
“但你通过了。”樱桃轻声道，“而且...你为什么会知道护腕的事？”
“尹天”停下脚步，紫黑色的能量在指尖流转：“因为我确实拥有他的记忆，只是...”他罕见地迟疑了一下，“有些部分很模糊，像是隔着一层纱。”
樱桃心头微动。这或许意味着，真正的尹天意识并未完全消失？
药堂内，张星璇已经准备好了所谓的“新药”——实际上是一碗普通的安神汤。“尹天”盯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必须喝？”
“宗主之命。”张星璇公事公办地说。
樱桃屏住呼吸。这是最关键的一关——真正的尹天宁可挨十鞭子也不肯喝苦药。
“尹天”端起碗，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满意了？”他放下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可以告诉我，这碗甘草汤到底要试探什么了吧？”
张星璇手中的药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回住处的路上，樱桃心事重重。“尹天”今天的表现太过完美，完美得令人不安。他似乎真的能读取尹天的记忆，却又在某些细节上显得过分刻意。
“明天继续？”在分岔路口，“尹天”突然问道。
樱桃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连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有那么一瞬间，樱桃恍惚看到了曾经的尹天。
“嗯。”她轻声应道，“明天...我们去练剑场。”
“尹天”点点头，转身离去。就在他背影即将消失的刹那，樱桃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
“尹天哥哥！”
那个身影明显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夜幕降临后，樱桃独自来到后山的观星台。这里是她和尹天小时候常来的地方。夜风微凉，她抱膝坐在石阶上，望着满天繁星出神。
“我就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
洛星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在樱桃身边坐下，银眸中映着星光：“今天很辛苦吧？”
樱桃摇摇头，又点点头：“星河师兄，你说...他还有可能回来吗？”
洛星河沉默良久，从怀中取出一卷泛着银光的丝线——那是他今天暗中从“尹天”身上采集的命线样本。
“看这个。”他展开丝线，在星光下，紫黑色的能量中确实夹杂着几缕微弱的银光，“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樱桃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银光，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温暖。她的紫月印记随之微微发亮，像是在回应什么。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