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剑劈碎儒家碑林
咸阳宫前的广场,此刻浸在血色里。
午后的阳光本该金黄,却被浓重的血腥味染得暗沉。数十具儒生的尸体横陈在丹陛之下,袍服上的墨迹与血渍混作一团,几卷散落的《诗》《书》被践踏得残破,竹简缝隙里渗出的暗红,像极了被碾碎的文脉。淳于越的几名亲传弟子,就在半个时辰前,怀抱儒家经典,在宫门前自焚谏政。烈焰升腾时,他们嘶哑的呼喊还在回荡:“陛下!太子!焚百家、立武教,乃毁万世文基!”
嬴祁站在丹墀之上,玄色王袍沾染着零星血点,腰间的太阿剑尚未归鞘,剑身在日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寒光。他刚刚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试图冲击宫禁的儒生,黑冰台的暗卫们收刀而立,铠甲上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区区腐儒,也敢以死胁政?”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筑基后期特有的武道威压,每一个字都让空气微微震颤,“孤的十五字国策,是为大秦万世基业!书同文、车同轨,更要思想一统!儒家满口仁义,却阻我强秦之路,留之何用?”
自“焚百家,立武教”的国策颁下,咸阳城便已暗流汹涌。儒家、道家、墨家的学士们连日聚集,或当殿奏对,或街头论理,无不是反对以武道压制百家。嬴祁起初尚能以武道神通与辩才压下争议,但今日儒生自焚,彻底点燃了他积压的怒火。他认为,这些人不懂“乱世需用重典”,更不懂他要建立的,是一个以武道为根基、政令通达万界的铁血帝国。
“太子殿下,”蒙恬一身戎装,匆匆从校场赶来,看到广场上的惨状,眉头猛地拧紧,“儒生虽迂腐,然天下尚未完全归心,此举恐……”
“恐什么?”嬴祁猛地转头,眼中赤红未褪,“恐他们摇唇鼓舌?恐六国余孽借机生事?蒙恬,你随孤征战多年,当知妇人之仁误国!当年始皇帝扫六合,何曾因儒生几句非议便动摇?”
他想起父亲嬴政当年的铁血手腕,更觉得自己的做法无可厚非。帝国要强盛,要打通星际,就必须有绝对的思想统一。武道能强国,能让大秦锐士踏碎星门,而百家学说,在他看来不过是涣散人心的枷锁。
“可碑林……”一位老臣颤巍巍地开口,指的是咸阳城外那片刻满儒家经典与先贤语录的碑林,“那是历代文人精神所系,若……”
“精神所系?”嬴祁冷笑一声,猛地抽出太阿剑。剑身出鞘的锐鸣撕裂空气,化作一道凛冽的剑气,直指向咸阳城外的方向,“孤便让他们看看,何为真正的‘精神所系’!大秦的精神,是剑,是血,是战无不胜的武道!”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流光掠向城外。太阿剑在他手中爆发出万丈光芒,剑势裹挟着筑基期的磅礴灵力,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午后的云层。
咸阳城外的儒家碑林,肃穆而古朴。数千块石碑林立,刻着孔子、孟子、荀子等先贤的教诲,也刻着历代儒生的心血。平日里,这里是文人墨客敬仰之地,此刻却弥漫着惶恐。得知太子动向的儒士们疯了一般赶来,试图阻拦,却被紧随其后的黑冰台暗卫死死拦住。
“嬴祁!你敢!”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儒嘶吼着,想要冲破人墙,却被暗卫一掌拍飞,口吐鲜血。
嬴祁落在碑林之前,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石碑,仿佛在看一堆无用的顽石。他想起淳于越在殿上怒斥他“以武灭文”,想起那些儒生三番五次阻挠国策,想起为了推行武道,他承受的天道反噬与副本危机……所有的压力与怒火,在此刻汇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以武灭文?”他喃喃自语,随即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暴戾与决绝,“孤要做的,是以武立文!大秦的文,当以剑书写,以血奠基!”
太阿剑在他手中缓缓举起,剑身之上,灵火隐隐浮现——那是他以本命真火淬炼的神器,此刻被注入了极致的怒意与武道意志。周围的空气骤然凝固,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笼罩在碑林上空。
“不——!”儒生们发出绝望的哭喊。
“破!”
嬴祁一声暴喝,太阿剑猛地斩下!
一道匹练般的黑色剑气撕裂长空,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势,狠狠劈向碑林!剑气过处,空气爆鸣,地面龟裂,数十丈高的石碑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脆弱的陶土。
“轰——!”
第一声巨响,是为首的孔子碑碎裂。石碑从中间断开,“仁”“礼”等刻字寸寸崩裂,碎石飞溅,尘土弥漫。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剑气接连斩出!孟子碑、荀子碑、历代贤达碑……成片的石碑在剑气中化为齑粉,碑林如同被犁过的田野,瞬间狼藉一片。碎石、粉尘与残存的刻字残片漫天飞舞,曾经肃穆的圣地,转眼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血,还在流。是儒生们急火攻心吐出的血,是被暗卫阻拦时溅落的血,与碑林的尘土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嬴祁拄着太阿剑,站在废墟中央,胸口剧烈起伏。杀心与怒火尚未完全平息,他看着眼前的惨状,眼中却没有丝毫悔意。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正确的事,一件必须有人去做的“恶”事——为了大秦的未来,为了星际的征途,这些阻碍必须被碾碎。
就在这时,一道柔弱却带着无比焦急的声音,穿透了血腥与尘埃,传入他的耳中。
“祁儿!”
嬴祁猛地回头,只见冬儿提着裙摆,不顾暗卫的阻拦,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发髻散乱,平日里温婉的眸子里此刻只有惊恐与心痛。她看到广场上的尸体,看到城外的碑林废墟,更看到嬴祁眼中那尚未熄灭的暴戾之火。
“祁儿,你在做什么?”冬儿跑到他面前,抓住他持剑的手臂,指尖冰凉,“你看看这满地的血,看看这些……你怎么能……”
嬴祁皱眉,想要甩开她的手:“母妃,此事与你无关,这些腐儒……”
“怎么与我无关?”冬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你是我的儿子!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从一个孩童成为太子,你告诉我,那个会在我膝下听故事的祁儿去了哪里?那个懂得怜惜草木的祁儿去了哪里?”
她指着碑林的废墟,泪水汹涌而出:“你说要强国,要立万世基业,可基业不是靠杀人、靠毁碑建起来的!你父亲当年‘焚书’,尚有分寸,你今日……你看看你自己,你手中的剑,斩的是石碑,可伤的是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嬴祁被她的话刺得心口一痛,眼中的赤红稍稍退去了一丝,但语气依旧强硬:“妇人之仁!他们阻碍国策,便是与大秦为敌,与我为敌!”
“与你为敌,就该死吗?”冬儿直视着他,泪眼婆娑,却异常坚定,“祁儿,你告诉我,如果你父亲当年也像你这样,见反对者便杀,见不同意见便毁,那大秦能有今日吗?你推行武道,是为了强兵,为了百姓不受外敌欺凌,可现在,你让百姓看到的是什么?是太子殿下挥剑斩碎文脉,是咸阳城血流成河!”
她的手轻轻抚上嬴祁的脸颊,指尖的温度带着母性的温柔,一点点渗透进他被怒火与杀心包裹的心房:“你说要以武立文,可‘文’是什么?是教化,是包容,是让百姓知道为何而战,为何而活。你毁了他们的信仰,他们便会怕你,却不会信你,更不会爱你。这样的帝国,就算打到了星际,又能走多远?”
冬儿的话,像一股清泉,缓缓流入嬴祁混乱的思绪中。他看着母亲含泪的眼睛,那里面有担忧,有痛心,更有一丝从未改变的、包容一切的母爱。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总是温柔地教他识字,告诉他“仁”与“义”的含义,那时的他,虽然向往武道,却也懂得尊重知识的力量。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暴戾?是从颁布十五字国策开始?是从承受天道雷劫开始?还是从踏入副本、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后,觉得一切都可以用武力解决?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太阿剑,剑身上的灵火依旧跳跃,但映出的自己,却面目狰狞。碑林的废墟在眼前模糊,那些破碎的刻字仿佛化作了无数双眼睛,充满了失望与控诉。
“母妃……”嬴祁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颤抖,握着剑的手也松开了力道,太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剑尖插入碎石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冬儿见他眼神松动,连忙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祁儿,娘知道你累,知道你肩上担子重。但你记住,你是大秦的太子,未来的君主,君主的力量,不是只有剑,还有心。”
她的怀抱温暖而柔软,带着熟悉的、属于母亲的气息。那是一种能驱散所有戾气的力量。嬴祁僵硬的身体在她的怀中渐渐放松,积压已久的疲惫与迷茫瞬间涌了上来。他闭上眼睛,靠在母亲的肩头,像个迷路的孩子。
广场上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风吹过碑林的废墟,卷起几片残存的竹简,发出沙沙的声响。黑冰台的暗卫们默默收起了刀,蒙恬等人站在远处,看着这对母子,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嬴祁之怒,劈碎了儒家碑林,却也在母亲的母爱中,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道路。血不能白流,碑也不能白碎。他知道,自己需要停下脚步,想一想,这“十五字国策”的铁蹄,是否真的踏碎了太多不该碎的东西。而咸阳城的这场风波,也预示着,他的帝王之路,远比想象中更加崎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