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陆逍一边轻轻为云岫顺背,一边焦急地问,还不忘认真打量她的神色,想要看出她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我……呕……”云岫刚想开口,又一阵反酸的感觉传来,顾不上回答陆逍的话,她抚着心口想压下这股感觉。
哪知,越想压制,那股反酸的感觉越盛,最后实在忍不住,扶着陆逍干呕起来。胃里像有只不安分的手在搅动一般,酸水涌上喉咙,带着刚刚吃下的食物,一股脑吐了出来。
陆逍脸色骤变,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声音里满是慌乱:“难道是刚刚的鸡汤有问题?”如果是那样,他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云岫摇摇头,想说话,喉咙却被酸意堵住,只能摆摆手。她闭着眼睛缓了片刻,才感觉那股翻江倒海的劲头稍稍退去,额头已沁出一层薄汗,沾湿了鬓角的碎发。
“难受就别说话。”陆逍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汗,指尖触到她滚烫的脸颊,心沉得更加厉害,“我去倒杯水来。”
他转身要走,却被云岫拉住了手腕。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却带着一丝异样的亮光。
早上的呕吐她没有多想,真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可刚刚再次呕吐,让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的手轻轻抚过小腹,用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异能去感知,内里隐约有个极其微弱的光点,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跳动。
“陆逍。”云岫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音,“不是吃食的问题。”
陆逍愣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的手覆盖的地方,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瞳孔骤然收缩:“阿岫,你是说……”
云岫点点头,指尖贴着小腹的地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悸动,像颗种子在土里悄悄发了芽。
“是……孩子。”云岫的眼眶突然发热,刚才的反酸不是病痛,是这小生命在向她宣告自己的存在。
刚成亲时,云岫不想那么快生孩子,可他真的来了,她也不会排斥,甚至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是错愕,也是惊喜。
他们被困在这个岛屿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因为异能没有恢复,她做不了避孕措施,算算日子,应该是初到这里就有了这个小东西。
陆逍僵在了原地,半天没敢碰她,仿佛一碰,眼前的一切就会碎掉。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孩子,真的有了……?”
他年纪不小了,同龄人的孩子都能上房揭瓦了,说不羡慕是假的,可他尊重阿岫,阿岫不想这么早生孩子,他就由着她。没成想,在他沉浸于幸福的二人世界时,孩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
云岫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拉着他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陆逍的掌心滚烫,触到她小腹的刹那,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直冲头顶。
这是他和阿岫的孩子,是融合了他们两人骨血的孩子,是他们之间最深的牵绊。
陆逍猛地将云岫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一般,却又在触及她的小腹时,瞬间放轻了动作,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肩膀微微颤抖,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发间,带着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
“阿岫……”他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珍重。
云岫懵了,陆逍这是……哭了?一向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大男人,在知道她怀孕的时候却哭了,要不要这么反差?
她不知道,陆逍这是喜极而泣。他虽然父母双全,可自小并不是在完整的家庭长大,幼时母爱的缺失让他养成了清冷独立的性子。哪怕后来与母亲相认,也是敬重多过依恋。
他想要孩子,除了那是自己与阿岫爱的结晶,还有自己深藏多年的渴望。
原来他也可以拥有这一切——有一个爱他的妻子,有一个即将到来的孩子,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的家。
这喜悦太满了,满得像要从胸口溢出来,逼得他不得不掉眼泪。不是软弱,是卸下所有铠甲后的坦诚,是终于敢承认“我也渴望温暖”的释然。
云岫看着他红着眼眶,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突然懂了。她踮脚,轻轻吻了吻他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泪痕的温度。
“陆逍,”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我们会给他一个很好的家。”
陆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将脸埋在她颈窝,闷闷地 “嗯”了一声。这个孩子,他一定和阿岫好好爱他,让他从小在充满父爱和母爱的环境中长大。
云岫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小腹里那丝微弱却顽强的悸动,突然觉得,哪怕这辈子永远被困在这里,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这里就是天堂。
静静相拥了一会,两人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有了孩子,他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不是这里不好,也不是缺乏生活物资,而是孩子的成长不能只有父母。
之前他们已经探查过,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大海中央的一个小岛,四周的海洋无边无际铺展到天际。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轻易冒险离开。
当然,如果云岫异能恢复了,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损耗的异能迟迟不能恢复。
云岫本来以为,这次恢复时间就算再长,十天半个月应该也差不多了。可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她只能调动少量的异能,远远不足以支撑她寻找到东璃国的方位。
“陆逍,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云岫的目光落到小腹上,心思一动,有了猜测。
陆逍也看向她的小腹,脸色严肃起来,刚刚因为孩子到来的喜悦散了两分。
这并不是说他后悔孩子的到来,而是如果他们暂时无法离开,那孩子就只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他会像一株被圈养在庭院里的树,看不到旷野的风,摸不到山川的石,更听不到市井巷陌里那热腾腾的烟火气。
陆逍不想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听到的“热闹”,只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单调声响;第一次触摸的“大地”,只是这座小岛的青灰色岩石;第一次认识的“伙伴”,只有父母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