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在星风中拂动时,张小纯忽然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像回到了刚入灵溪宗的少年时,可丹田内翻涌的道念却在提醒他——此刻的他已是太古境修士,指尖流转的每一缕金光,都能轻易碾碎曾经让他忌惮的天尊。
“试试这力量。”他心念一动,神念如潮水般散开。宝扇扇面突然震动,两尊太古奴的虚影破扇而出,甲胄上的纹路在星辉下清晰可见。这一次召唤格外轻松,太古奴的气息比之前强盛了数倍,离开宝扇的时间限制也消失了——只要他愿意,这两尊战力就能永远驻守在剑魔仙域。
“不错不错。”张小纯摸着下巴笑起来,刚想让太古奴演练几招,目光却被扇面中央的舟船吸引。那舟船通体漆黑,船身刻着飞蝗与战舟交织的纹路,正是仙尊记忆里逆凡乘坐的那一艘。
“主宰级至宝……”他纵身跃上船舷,指尖刚触碰到船舵,就有无数信息流涌入脑海——这舟船不仅能穿梭星空,更能释放黑色蝗潮,只是催动它需要消耗大量道念。
张小纯正想试试速度,身后突然传来小器灵的惊呼。他回头时,看见扇面上的星河虚影正在震颤,河水翻腾着想要升空,却被一层无形的壁垒挡住。
“别费劲了。”小器灵扑扇着翅膀飞来,“那条河是老主人用仙界本源凝聚的,只有主宰境才能完全操控。”
张小纯悻悻收手,心里却打起了主意。太古境只是开始,逆凡能做到的事,他没理由做不到。可就在这时,眉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不是道念反噬,是某种陌生的情绪正在翻涌,带着焦急与不甘,像有人在识海里拼命敲打。
“怎么了?”小器灵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张小纯揉了揉眉心,只当是刚晋升太古的后遗症。可当他转身准备操控舟船离开时,那股情绪突然暴涨!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转向下方的仙界废墟,落在一片黑雾缭绕的山谷上。
那山谷藏在破碎的仙山之间,黑雾如活物般翻滚,连星辉都被吞噬。张小纯的心脏骤然紧缩——这是逆凡当年踏入的黑雾谷!在仙尊的记忆里,道尘曾耗尽心血寻找此地,却始终一无所获,直到死前都抱着遗憾。
“怎么会在这里……”张小纯喃喃自语,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这山谷透着诡异,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以他的性子,此刻该立刻开溜才对。
可双脚像灌了铅,竟不由自主地向前迈步。
“主子!别去!”小器灵急得用爪子去拽他的衣袖,“那地方不对劲!”
张小纯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识海里的情绪越来越狂暴,那是道尘仙尊的执念——是未能阻止哥哥黑化的悔恨,是找不到山谷答案的不甘,是临死前都未能释怀的遗憾。这些情绪像燃烧的野火,瞬间席卷了他的神智。
“不……”他低吼着想要抵抗,可道尘的执念实在太强。那是主宰境修士用一生凝聚的执念,此刻借着他的身体,要完成当年未竟的心愿。
身体时而向前冲,时而向后退,像被两股力量撕扯。张小纯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溃散,道尘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周凡在雪地里的背影,逆凡站在战舟船头的冷漠,姗姗化作光点时的笑容……这些画面交织成一张网,将他的神智牢牢困住。
“哥……为什么……”
陌生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带着道尘独有的沉稳。张小纯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在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双手自动结印,脚下浮现出前往黑雾谷的阵法。
“道尘!你别太过分!”他在识海里怒吼,可回应他的只有更强烈的执念。那执念像燃烧的灯芯,以彻底消散为代价,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张小纯的身体猛地一颤,所有挣扎都停了下来。
数个呼吸后,他缓缓抬起头。
眼底的狡黠与跳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邃与沉痛,周身的道念自动凝聚成玄色道袍,连长发都变得一丝不苟。当他再次迈步时,脚步沉稳如磐石,每一步落下,都有金色的道纹在星空绽放。
“主人……”小器灵颤抖着后退,翅膀几乎贴在背上。这不是张小纯,是道尘仙尊的残念借体而生!
黑雾谷越来越近,谷口的黑雾自动分开,露出里面蜿蜒的路径。张小纯——此刻更像道尘——伸出手,指尖抚过谷壁的岩石,那里还残留着黑色蝗潮啃噬的痕迹,与记忆里的画面完全重合。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跨越万古的疲惫,“我找了你一辈子。”
黑雾中传来细微的虫鸣,像无数飞蝗在振翅。道尘的残念没有停下,沿着路径一步步深入,玄色道袍在黑雾中飘动,像一朵盛开在深渊里的白莲。
宝扇上的小器灵急得团团转,却不敢跟上去。它能感觉到,黑雾谷里藏着恐怖的存在,连道尘的残念都在微微颤抖,只是那份寻找答案的执念,压过了所有恐惧。
当身影彻底消失在黑雾深处时,张小纯的意识在识海里剧烈挣扎。他能感觉到道尘的残念正在消散,像燃尽的灰烬,可那份执念却留了下来,化作一个清晰的念头——
看看谷尽头的真相。
黑雾翻涌着合拢,将所有痕迹吞没。星空中只剩下宝扇与舟船静静悬浮,小器灵望着谷口,突然发现黑雾的颜色淡了些,隐约能看到谷尽头有一艘黑色的战舟,船头的剑魔之花正在缓缓绽放。
而在战舟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转身,黑袍下露出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