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井口的瞬间，张小纯感觉后背的纸化皮肤正在发烫。不死卷的灵力像潮水般涌过四肢百骸，纸糊的指尖重新长出指甲，可那股被人盯上的寒意，却比纸化的痛苦更让人毛骨悚然。
“主子！快开宝扇！”小器灵的虚影都快贴在扇骨上了，它刚才在纸界被撕去半只耳朵，此刻正哆哆嗦嗦地往张小纯身后缩。
张小纯刚要催动宝扇，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咳嗽——不是人声，像是破风箱在拉动，每一声都带着腐朽的气息。他猛地回头，只见星空中凭空伸出一只枯手，指节突出如鬼爪，指甲缝里还沾着泛黄的纸屑，正朝着他的后心抓来！
“我操！”张小纯头发都炸起来了。这手给他的感觉比邪皇还瘆人，那股死寂的威压压得他胸口发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魂魄。
“太古之光！”他想都没想就祭出五道金光。这些能轰退邪皇的光芒撞在枯手上，竟只让对方顿了顿，指甲缝里的纸屑反而飞得更快，像暗器似的擦着他的脸颊掠过。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张小纯都要哭了。他操控宝扇猛地拔高，险险躲过枯手的抓扑，可扇面还是被指尖扫到，顿时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扇骨——那扇骨上竟瞬间爬满了纸纹，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是纸界的老怪物！”小器灵尖叫，“它能把碰到的一切都变成纸！”
话音未落，第二只枯手从虚无中钻出，两只手像钳子似的夹过来。张小纯瞳孔骤缩，突然一拍宝扇中央的主宰印记：“主宰手臂，出！”
轰隆——
巨大的金色手臂破扇而出，掌风掀起星浪。两只枯手碰到主宰手臂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被烈火灼烧的纸，指节处冒出黑烟。可它们依旧不肯退，反而死死抱住主宰手臂，指甲深深抠进金纹里，要把这只手臂也染成纸色。
“给我碎！”张小纯怒吼着催动主宰之力。金色手臂猛地握拳，两只枯手顿时崩裂，化作漫天纸屑。可那些纸屑没等落地，又重新聚成一只手骨，依旧追在宝扇后面。
“疯子！这玩意是疯子！”张小纯操控宝扇亡命逃窜。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灯笼里的魂都麻木了——被这么个怪物追三年，换谁都得疯。
宝扇在星空中划出残影，扇骨上的符文亮了又暗。张小纯一边往嘴里塞丹药，一边用余光瞥身后——那纸糊的老婆婆不知何时已完全显形，千丈高的身子像扎在星空里的纸人，寿衣上绣的彼岸花全是用鲜血染的，每走一步，脚下就生出大片纸色涟漪，所过之处，连星辰都变成了纸糊的模样。
“你偷了我的魂……”老婆婆的声音像无数张纸在摩擦，明明离得很远，却像贴在耳边嘶吼，“还弄坏了我的手……我要把你裱成画，挂在纸界的门楣上……”
张小纯听得头皮发麻。他摸了摸腰间的魂瓮，里面的魂还在躁动——这些天他连聚魂丹都不敢用，生怕魂气引来那怪物。可越是这样，老婆婆追得越紧，仿佛认准了他身上有魂的气息。
这一追就是三年。
三年里，张小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有时候刚闭上眼，就梦见自己被老婆婆裱在纸上，无数纸人围着他鞠躬；有时候好不容易找到片魂雾，还没等出手，就看见远处飘来纸色的涟漪，吓得他抱着魂瓮就跑。
小器灵早就不抱怨了，现在连尖叫都懒得叫，只是机械地给宝扇修补裂缝。它的虚影越来越淡，若不是张小纯用灵力吊着，恐怕早就被纸界的规则同化了。
“主子，它好像慢了。”这日清晨，小器灵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张小纯猛地睁眼，果然看见老婆婆的身影在星雾里越来越小，寿衣的纸色也淡了许多，像是耗尽了力气。他精神一振，摸出最后一瓶丹药，全倒进嘴里：“机会来了！往紫微星云跑，那里有星乱流，能甩掉它！”
宝扇突然加速，像离弦的箭扎进星云。身后传来老婆婆愤怒的嘶吼，可那声音越来越远，渐渐被星乱流的轰鸣吞没。
又逃了三个月，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那股死寂的威压，张小纯才敢让宝扇停下。他瘫在扇面上，看着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他现在的样子，怕是比鬼母还狼狈。
小器灵有气无力地飘过来：“主……主子，咱以后能不偷魂了吗？”
张小纯刚想点头，手却碰到了腰间的魂瓮。里面除了这些年收集的魂，还有从纸界带出来的那团金色魂——那可是灭世主宰的残魂，说不定是复活张浩的关键。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坐直身体，开始检查宝扇的损伤：“偷还是要偷的，就是下次得看地方。”
小器灵：“……”
远处的星雾里，隐约还能看见一点纸色的微光。张小纯望着那个方向，摸出枚新炼的聚魂丹——这丹药里掺了主宰手臂的金粉，说不定能挡住纸界的规则。
“等修好了宝扇，就去别处看看。”他握紧丹药，眼底重新燃起光，“总不能被个纸人吓住，对吧？”
宝扇在星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张小纯望着无垠的星空，突然觉得这三年的亡命奔逃也不算太糟——至少他现在知道，这星空里除了魂，还有更可怕的东西。而他要做的，就是比那些东西更能跑，更能……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