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什么也没做,但柳映梨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那些迂腐的老臣们,只盼着她能生下个男孩,继承大统。
即位不久,就开始张罗着想要让她招纳后宫,迎进美男,借此来抹掉大魏史书上曾有女子称皇的污点。
陈循知道她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嘴上说着心里却在心疼。
“万山阁那边,陛下要去看看吗?”
文帝成了太上皇,移居万山阁,不问朝政。
虽是如此,每日还是有一些自认为很忠诚的老臣,上赶去跟前告状,亦或是上报国事。
柳映梨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听到陈循提起,她才想起,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文帝了。
她迟疑了下:“晚点过去吧。”
“好。”
相比起养心殿的华贵,万山阁的陈设要简单许多。
那日文帝提起,想要跟王太后一起去翠新山,被柳映梨拒绝了。
她说:“万山阁离母妃的皇陵近,父皇住在这里,也能安心些。”
母妃死的时候饱受污名,朝中皆反对为她建皇陵,文帝也迟疑不定,许久都没有下决策。
是王太后最后出面请求文帝,让母妃入北春皇陵,文帝才顺着同意。
柳映梨不清楚王太后对于母妃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嫉妒?或惋惜?
可若没有她的执意,想必母妃已经尸骨无存。
文帝知道柳映梨对自己怨气还深,否则不会见过他安排在万山阁。
每到夜里,北春皇陵亮起烛光的时候,他站在石台上,一览无遗。
苏暨已经回到沧州做一个闲人,明朗去了儋州,王氏在翠新山……
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他所安排的轨道。
唯有柳映梨,他不喜欢的女儿,一跃而上。
有时候,文帝细细看着柳映梨的面容,总会想起,当初若是在她不见后就寻找,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刚生下来的婴儿样貌都差不多,可苏扶楹和柳映梨的样子,他是真的能分清。
也就是说,柳映梨流浪民间十几年,到最后被顺利寻回的全过程,他都知晓。
“外藩进贡的新茶,口感颇佳,父皇怎么没喝?”柳映梨含笑着问。
“明朗怎么样了?我听他们说,感染了病疾?”
“新茶只有皇宫才有,宫里又只有万山阁最先享受到,父皇若是不喝,岂不是辜负了儿臣的一番美意?”她视若罔闻,兀自说道。
文帝不死心,再次问:“明朗他……”
“留着口气呢,死不了。”
“他与你是至亲手足,兄妹之间,到底留些情分。”
柳映梨不喜欢被他说教,过去的十多年都没有管过自己,现在装模作样的叮嘱教训算什么?
她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淡淡道:“儿臣与父皇也是至亲血缘,为何父皇没有想到要留些情分呢?”
文帝知道她指的是钦州一事。
他的确不是个好父亲。
“人人都说儿臣残忍,六亲不认。父皇难道没觉得,儿臣是跟您学的吗?”
心爱之人,至亲兄弟都能下得去手,又何必谈其他呢?
听这话,她是笃定了不会救苏明朗。
若他死在儋州,便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