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的心脏瞬间揪紧,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前一倾!手按在冰冷的防弹玻璃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反常的重症监护……是旧疾爆发?还是……别的什么?隔着玻璃,她被一道人墙死死挡在外面,只能隐约从两个高大身影间隙的一丝缝隙中,瞥见几个穿着浅蓝色高级护理制服的身影在病床边快速移动的模糊片段。
监控仪的警报尖叫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耳边不停地嗡鸣。几分钟后,警报声终于平息。病房里那种被极度压缩的紧张感似乎随着药物重新注入周正阳那具脆弱的躯体而稍稍舒缓。护士离开。那两个铁塔般的便衣依旧纹丝不动地守在原地,警惕地如同护巢的秃鹫。
林悦没有离开,执拗地伫立在刺眼的白光下。内心的焦虑像水银一样沉甸甸地坠着。她需要确认,确认这只是病情变化,确认周正阳还活着,至少在她获得破开这道铜墙铁壁的授权之前,他还活着。这等待如此漫长,每一次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像无情的倒计时。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天色从惨白逐渐过渡到黄昏的橙红,冰冷的光线在高级墙壁上投下长长的斜影。周正阳的睫毛,在暖色调的灯光下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冬日寒潭深处,被冰层封冻久了的枯枝,终于裂开了一丝微小的缝隙。
他的手指在被单下极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艰难地,沉重得像是锈死的门轴在强行转动,那双被浑浊和血色覆盖的眼睑,极其缓慢地向上掀开了一道缝隙。灯光刺入,让他痛苦地皱紧了眉头,眼球在眼眶里迟钝地转动了几下。他的眼神空洞、浑浊、失焦,仿佛灵魂还在身体深处某个冰冷的角落漂浮。
守候在外间的特护护士立刻察觉,快步走了过来,准备俯身询问。两个便衣的目光也骤然锁紧在他脸上。
就在这时,周正阳那失焦、浑浊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突然炸开,巨大的恐惧瞬间吞噬了所有的迷蒙!他的目光像是越过了距离,穿透了病房内层层叠叠的空间和那两个便衣守卫的人墙,直勾勾地钉在了外面走廊观察窗的位置——钉在了林悦身上!
那不是一个病人寻求帮助的眼神。那是一种极致的惊恐,一种如同深陷梦魇、濒临窒息时陡然抓住救命稻草的绝望!他的嘴唇艰难地、极其微弱地蠕动着,那动作细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可林悦的心脏却骤然缩紧!她死死地盯着他的口型!
像是用尽了残存的所有气力去驱动那张毫无血色的嘴唇,无声的气流在氧气面罩下急促地划过,留下扭曲的水痕。那口型,艰难地开合——
钥匙……在……墓碑……?
就在这无声的词语仿佛即将拼凑成型的刹那,周正阳猛地瞪大了眼睛!如同看到极其恐怖的景象就在眼前发生!那浑浊的眼球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喉咙深处爆发出一种撕裂的、破音般的剧烈呛咳!“咳咳……呃……!”他全身猛烈地抽搐起来,面罩下方瞬间腾起一大片混着血丝的白色浓稠水雾!刚刚才稳定下来、显示在仪器屏幕上的所有线条又开始疯狂地跳动扭曲!
“嘀嘀嘀——!!”仪器的警报再次歇斯底里地尖叫!
“医生!医生快来——!”特护护士尖锐的呼喊刺破了奢华的宁静。
便衣武警的身体瞬间又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人墙迅速合拢!两个模糊的身影再次挡住了玻璃后所有的视线!病房内一片兵荒马乱,脚步杂沓。
冰冷的观察窗外,林悦如遭雷击般僵立着,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逆流冻结。“钥匙……在……墓碑……?”那无声的呼唤和随之而来的骤变,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脑海。这不是巧合!有人让他开了口,紧接着就强行让他闭了嘴!就在这安保森严、堪称天罗地网的顶格病房里!有什么比这无声的恐怖警告更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