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未停,风卷着碎冰打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陈墨盯着窗外扭曲的树影,养魂鼎在腰间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金印在掌心一跳一跳地疼——这是系统预警的征兆。
\"因果预览。\"他在心里默念,眼前立刻浮起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幕。
画面里,三秒后土坯房的木门会被撞开,青灰色的雾气裹着锁链声涌进来;十秒后李道士的八卦镜碎裂,小梅的指甲会刺穿他的肩膀;三十秒后...陈墨喉结滚动,画面里自己的胸口插着半截红绸,上面绣着\"冥婚\"二字。
\"苏檀,李道长。\"他压低声音,指尖在桌面敲了三下——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警戒\"暗号。
苏檀的避阴玉在掌心泛着幽光,她立刻攥紧玉佩,眉峰微蹙扫向窗户;李道士正用袖口擦拭八卦镜,镜面上的白雾突然浓得像团棉絮,他手一抖,桃木钉掉在炭盆里,\"滋啦\"一声腾起青烟。
\"赵大爷,您先躲里屋。\"陈墨转身接过老人递来的雷火符,红纸上的云雷纹在火光下泛着暗金,\"等我们喊您再出来。\"赵大爷咳了两声,把炕柜里最后半瓶雄黄酒塞进他怀里,\"这酒泡过朱砂,泼邪物身上能烧出窟窿。\"
窗外的锁链声更近了,像是有人拖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在雪地里走。
陈墨摸出驱邪符篆别在腰间,冲苏檀使了个眼色。
两人猫着腰挪到门边,苏檀的手指刚搭上门闩,门外用力一撞,木头门框发出\"吱呀\"的呻吟。
\"开!\"陈墨猛一拉门闩,冷风裹着雪粒灌进来。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祠堂方向的空地上,十几个影子正缓缓移动。
它们的轮廓像披了红盖头的新娘,却比常人高出半头,腿上拖着婴儿手臂粗的锁链,每走一步,铁链就擦过青石板,迸出几点火星。
\"阴婚鬼差!\"李道士的声音发颤,他从背包里抓出一把符咒,指尖快速掐了个子午诀,\"急急如律令!\"黄符\"唰\"地贴在门框上,刚碰到木头就腾起黑烟,符纸上的朱砂字像被水冲了似的晕开。
最前面的影子突然抬头,陈墨看见它盖头下露出半张脸——皮肤泛着青灰,左眼是个血洞,右眼里爬满血丝,正死死盯着他。
\"陈兄弟!\"李道士又甩出三张符咒,这次连烟都没冒,符咒\"啪嗒\"掉在雪地上。
影子们的脚步加快了,锁链声连成一片,像无数把刀在刮人耳膜。
陈墨的养魂鼎烫得他直咬牙,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黄泉商盟次级阴差,当前系统等级2级,建议使用驱邪符篆配合雄黄酒。\"
他扯出腰间的符篆,咬破指尖在符纸中心点了个血印。\"去!\"符纸腾地烧起来,带着火星子扑向最前面的影子。
那影子突然举起锁链一挡,符火\"滋\"地灭了,反震的气浪把陈墨掀得撞在墙上。
苏檀立刻扶住他,避阴玉上的裂纹又多了一道,\"它们冲着你来的,和司命血脉有关。\"
\"嗤——\"
一声尖锐的呜咽从李道士背上响起。
众人转头,小梅不知何时醒了,她的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软在李道士怀里,可脖子却反常地向后仰成一百八十度,眼睛翻得只剩眼白,指甲深深掐进李道士的肩膀,血珠顺着道袍往下淌。
\"它们...来接我了...\"她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像是两个女人同时在说话,\"新娘该入洞房了,该入洞房了...\"
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见小梅的手腕上浮现出青色的血管,正沿着皮肤往脖子上爬,像条活物似的钻进衣领。
苏檀立刻摸出随身携带的银制发簪,尖端抵在小梅的人中穴,\"清醒点!\"可小梅的瞳孔里映出的根本不是他们,而是祠堂方向的影子群——那些影子已经走到土坯房外的老槐树下,锁链缠上了树干,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陈墨!\"苏檀突然拽他的衣袖,指向小梅的脚。
不知何时,雪水顺着门槛渗进来,在小梅脚边积成个小水洼,水面上倒映着的,是她盖头下完整的脸——和那些影子的脸,一模一样。
锁链声停了。
最前面的影子举起锁链,指向陈墨的胸口。
陈墨能清楚看见锁链上刻着的小字:\"黄泉商盟,收魂帖。\"
\"安抚她。\"陈墨咬着牙扯过苏檀的手,把雄黄酒塞进她掌心,\"用酒擦她的人中,避阴玉贴她后颈。\"苏檀立刻蹲下,银簪划开小梅的衣领,避阴玉刚贴上皮肤,就听\"滋啦\"一声,小梅脖子上腾起白烟,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指甲在雪地上抓出五道血痕。
影子们又动了。
这次它们的锁链不再拖地,而是像蛇一样竖起来,尖端泛着冷光,朝着土坯房逼来。
陈墨摸出赵大爷给的雷火符,指腹重重按在符心——这是最后一张底牌了。
\"准备跑。\"他低声对苏檀说,目光扫过李道士背上的小梅,\"不管发生什么,先保住她。\"
窗外的影子越逼越近,锁链尖端已经碰到了土坯房的窗纸。
陈墨能听见它们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混着小梅的尖叫,在耳边炸成一片。
雷火符在掌心发烫,他知道,下一秒,要么是符火烧穿这些阴差,要么是...
\"咔!\"
老槐树的树枝突然断裂,砸在离影子群三步远的雪地上。
影子们同时顿住,盖头下的血洞眼转向树梢——那里有团黑影一闪而过,像是个人,又像是团雾。
陈墨的系统突然震动,提示音比以往都响:\"检测到未知存在,因果预览失效。\"
他握紧雷火符,看向苏檀。
苏檀正用雄黄酒擦拭小梅的手腕,后者的尖叫弱了些,眼白慢慢褪成黑色,可眼底仍有团幽绿的光在打转。
锁链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
陈墨能闻到影子身上的腐臭味,混着雪水的冷,直往鼻子里钻。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刚要捏碎雷火符,怀里的红布包突然发烫——是赵大爷他爹留下的断刀。
断刀的刀柄上刻着\"司命\"二字,陈墨刚摸到刀柄,掌心的金印突然发出强光,照得整个土坯房亮如白昼。
影子们发出刺耳的尖叫,锁链\"当啷\"掉在地上,转身就往祠堂方向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雪停了。
月光重新洒下来,照在小梅苍白的脸上。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眼尾挂着泪,轻声说:\"我...我梦见自己穿着红嫁衣,坐在轿子里,他们说...说我是鬼谷的新娘...\"
陈墨看向苏檀,后者正用避阴玉轻轻拍着小梅的后背。
避阴玉上的裂纹更深了,几乎要碎成两半。
他摸了摸怀里的断刀,刀柄上的\"司命\"二字还在发烫。
窗外的老槐树影子不再扭曲,风里的纸钱味淡了些,却仍有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从鬼谷方向飘来。
\"该出发了。\"陈墨把雷火符重新收进红布包,\"寅时三刻,快到了。\"
苏檀抬头看他,眼里有担忧,也有坚定。
她把小梅从李道士背上接过来,轻声说:\"我来抱她。\"李道士揉着肩膀上的伤口,盯着地上的锁链印子直叹气,\"这阴差比我见过的都邪乎,鬼谷里...怕是有大麻烦。\"
赵大爷从里屋走出来,手里端着碗热姜汤,\"喝了再走。\"他的目光扫过陈墨掌心的金印,又落在那把断刀上,\"你爹当年,也是带着这把刀进的鬼谷。\"
陈墨接过姜汤,暖意从喉咙直窜到胃里。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留下的半块玉牌,想起青铜觥里的古音,想起系统提示里的\"司命血脉\"——所有的线索,终于在这一刻串成了线。
\"走。\"他把红布包系在腰间,推开屋门。
雪地上,影子们留下的锁链印子还没化,像条蜿蜒的蛇,指向鬼谷的方向。
苏檀抱着小梅跟上来,避阴玉在她颈间闪了闪,又暗了下去。
李道士背起背包,桃木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赵大爷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喊:\"鬼谷的阴门开在崖底的老榕树,看见树洞里的红绳,千万...别碰!\"
陈墨回头点头,却见赵大爷身后的土坯房里,炭盆里的火星突然窜起老高,映得墙上的影子忽长忽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在窗户上,看着他们离开。
风又起了。
陈墨拉紧衣领,能听见养魂鼎在腰间轻响,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关键事件触发,系统等级+1,解锁新功能:血脉共鸣。\"
他摸了摸掌心的金印,那上面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是朵六瓣的莲花,和父亲留下的玉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鬼谷的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
陈墨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不只是阴魂鬼差,还有黄泉商盟真正的阴谋。
而他,司命殿最后一脉,终于要揭开所有的真相了。
小梅在苏檀怀里动了动,迷迷糊糊地说:\"姐姐...我冷...\"苏檀把她往怀里拢了拢,避阴玉贴在小梅后颈,发出淡淡的青光。
陈墨看了她们一眼,加快脚步,锁链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定——这一次,他不会再让重要的人,消失在黑暗里。